小石头膝盖上那片指甲盖大小的、灰败龟裂的皮肤,像一片被虫蛀透的枯叶,无声地剥落,掉在冰冷的泥地上。剥落处露出的皮肤,不是鲜嫩的粉红,而是更深沉、更死寂的灰暗,仿佛皮下的血肉早已干涸凝固。小石头似乎被这无声的剥离吓懵了,连哭嚎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小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的颤抖,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那片可怕的灰败区域。
“别动!小石头别动!” 程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压住了所有惊呼。她半跪在泥地上,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片腐朽的皮肤边缘,只轻轻托住孩子颤抖的小腿。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发沉——那腿的温度明显低于身体其他部位,皮肤下的肌肉紧绷得像冻硬的石块,毫无孩童应有的柔软弹性。
“检测仪!快!” 程曦朝身后低吼,目光却死死锁住小石头膝盖上那片灰败。那剥落的地方,边缘的龟裂纹正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向周围健康的皮肤侵蚀,如同墨汁在宣纸上顽固地洇开。
便携式生命体征检测仪迅速贴上了小石头的手臂。屏幕亮起,几秒钟后,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撕破了生活区压抑的空气!
“局部体温异常!皮肤弹性指数骤降!皮下微循环……停滞?!” 操作员的声音抖得厉害,屏幕上代表着小石头左腿生理状态的曲线图,正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急速下滑,如同坠崖般冲向代表死亡的红色基线!那曲线形态,与之前小梅生命体征最后崩溃时的轨迹,惊人地重合!
“基因检测!取样那片剥落的皮肤!” 程曦的命令斩钉截铁。她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冰冷的恐惧和灼热的愤怒交织。巫玦玦的熵蚀诅咒,真的通过那枚镶嵌在陀螺上的特权玉粒,跨越了空间,将腐朽的瘟疫直接施加在了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那枚小小的玉粒,就是一个微型的熵蚀辐射场节点!
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用特制的镊子,颤抖着夹起那片掉落在泥地上的、灰败龟裂的皮肤碎片,放入无菌密封袋。袋子封口的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那碎片无声的哀鸣。
程曦的目光转向空地中央那枚静静躺着的彩绘木陀螺,尤其是陀螺尖端那颗闪烁着微弱油润光泽的玉粒。玉粒内部,那缕暗色的丝线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注视,流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贪婪的意味。
“把那陀螺……用最高等级生物隔离箱封存!” 程曦的声音冰冷。
就在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般处理陀螺时,一个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外围。玉匠弥生浑浊的眼睛扫过地上痛苦的小石头,又看向那枚被隔离的陀螺,目光最后落在程曦紧绷的侧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再次从他那件沾满泥点的粗布短褂里,掏出了那块灰扑扑的陶片。
这一次,他没有再靠近程曦的纳米记录仪,也没有立刻去触碰小石头。他佝偻着身体,缓缓走到一旁相对干净的地面,将陶片轻轻放在地上,刻有细微划痕的一面朝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弥生干枯的手指在腰间一个同样破旧的皮囊里摸索着,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骨针。
针体细长、微黄,带着岁月浸染的温润光泽,显然是用某种大型动物的腿骨精心打磨而成。针尖异常锋利,在阴云密布的天光下,闪烁着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寒芒。针的尾端没有穿线孔,反而刻着几个极其微小的、如同星点般的符号——程曦一眼认出,那符号的风格与文家山废料坑出土的学徒刻符玉片如出一辙!这不是缝纫的工具,这是远古玉匠用于在玉石上定位、刻划坐标的精密器具!
弥生枯瘦的手指稳稳地捏着这根古老的骨针。他浑浊的双眼凝视着地上的陶片,眼神变得异常专注、平静,仿佛周遭的混乱、孩子的哭嚎、死神的阴影都与他无关。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深沉,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间的沉寂都吸入肺腑。
接着,他捏着骨针的手动了。
没有犹豫,没有试探。那锋利的骨针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越时空的精准与决绝,朝着陶片上那片模糊刻痕的中心区域——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凹陷点——稳、准、狠地刺了下去!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脆响,如同冰凌坠地。
骨针尖精准地刺入了陶片那微小的凹陷中心点!
就在针尖与陶片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两次更加低沉、更加浑厚、如同远古大地板块移动般的磅礴共鸣,骤然从陶片内部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再局限于听觉,而是直接震荡在每个人的骨骼深处,引发心脏与脏腑的同频共振,让人瞬间产生一种双脚深扎于古老地脉的厚重感!
陶片表面,那些原本模糊的刻痕,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星河,瞬间亮起!无数道璀璨的金色光流在刻痕沟壑间奔涌、汇聚,不再是简单的几何光纹,而是勾勒出一幅更加复杂、精密、充满空间纵深感的——星路坐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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