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维持着虚脱般的麻木姿态,空洞失焦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灵堂的每一个角落。
但实则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观察。
祠堂的正堂被布置成了灵堂,乌漆楠木棺材摆在了正中央,棺材前面是铺着惨白布条的供桌,一盏长明灯摆在供桌中央,以它为中心构建出了一个范围不大的光圈。
棺材后面是更高的香案,香案后就是江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而遥远的两侧的墙壁就是壁画,但由于完全笼罩在阴影中,只能看清些许色块,毫无细节可言。
“不对劲。”
季鲤发现了问题。
他从进入江家开始,就一直思考并留意着江府的布局。
刚刚在祠堂的前院时,他就估计了下祠堂的外部规模,明显比眼前的祠堂内部还要大上不少。
这说明在这祠堂的背后,一定藏着些隐藏的空间。
他慢步走到了棺材后的香案前,上面点着一长两短的三柱香,这里恰好是光圈的极限范围,再往前就是朦胧的黑暗了。
他停了下来,在黑暗的边界前站定。
提示二和直觉都告诉他烛火在夜晚是有一定作用的,那么此刻至少明面上的作用是照亮一片区域。
所以季鲤不打算踏入黑暗中。
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对祖辈的恭敬,伸手探向香案上方边缘。
指尖在昏黄与漆黑的交界处掠过,精准地捏住了那本蒙着薄薄一层香灰的族谱硬皮封面。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上面简单记载了江家祖先,江宗濂的生平事迹:
《延平江氏宗谱·卷一·先贤清源公事略》
清源公讳宗濂,字清源,号九峰逸叟。福建延平府南平县籍。清乾隆四十年乙未科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
公初授湖南永顺府同知,抚苗疆,革宿弊,民怀其德。尝闻永顺野老言,公夜巡峒寨,遇巫者行古傩仪,默察其要;后剿匪酉水,于悬棺得乌木秘匣,内贮前朝方士遗札。公谓此楚地镇煞古法,非俗流可窥,遂深藏之。嗣迁乾州厅同知、辰州知府,至署辰沅永靖道。凡廿余载,遇尸蛊异疠,公以秘术禳解,阖境安靖,吏民皆以“神君”呼,而公未尝自炫。
嘉庆十五年庚午,公致仕归闽,筑室九峰之阴。府东设“镇岳斋”,扃钥森严,非祭祖不入。公外则重修文庙,创培远义塾,凿江公陂溉田千亩。岁饥必开廪赈恤,泽被乡闾。
公于嘉庆二十五年庚辰薨,寿八十有四。葬前七日,斋中光彻霄汉。及发引,有湘西麻衣客奉漆黑桃木剑至,长揖曰“代故人还山”,倏忽不见。是夜窀穸既掩,冢周白雾蟠结三昼夜,樵者见朱文隐现墓门,若符箓然。嗣后寒食祭扫,吾族必先酹后山“将军冢”,礼数尤恭,盖承祖训也。
赞曰:
清源公秉闽岳之灵,镇楚湘之险,明德昭于宦迹,仁声着于枌榆。
十世孙承焕敬述。
光绪二年丙子(1876)仲冬重修。
季鲤正埋头看得入迷,头颅低垂,眉峰紧蹙,眼神仿佛被谱系中的往事深深吸引,就像一个沉浸在家族历史中的后人一样。
呼……!
明明封闭的祠堂突然刮起了一阵毫无征兆的怪风,供桌上的长明灯微弱的火光微微抖动了下,导致地面上光晕的范围也跟着突然变动。
季鲤像早有预料般,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自己依然处在光晕的范围内。
他始终关注着光圈的范围。
之前在吃饭时他就吃过亏了,现在自然有所防备,刚刚看得入迷不过是伪装。
将族谱迅速的扫描了一遍,把各支各系的人名记下后,季鲤这才将族谱轻轻扔回桌子上。
再次看向边界范围时,他发现等烛火的光圈的范围缩小了一些。
原本还能勉强触及香案边缘的边界,此刻已经退回了十几厘米。
就好像被黑暗啃食了一般。
刚刚如果没有提前去看的话,此刻就够不到香案的范围了。
“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缩小范围吗?”
季鲤脑中闪过猜测。
从他进入江府刚刚天黑算起,七月出头的福建地区天黑大约在七点多左右,而从吃饭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两个多小时,也就是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每次只衰减十几厘米的话,撑到明天早上日出不成问题。
但明晚呢,接下来几天呢?
会不会衰减的更快?
或者长明灯的油量会不会消耗的更快?
或者会不会有其他的衰减方式?
季鲤尽量把事情都往坏处想,这样才能做好准备来应对。
不过这并不是眼下他要担心的事情。
这还没过夜呢。
他走回到长明灯光晕笼罩下的核心区域——那口楠木巨棺的头部旁边。 虽然这棺材看着阴森无比,但它至少还在......光里。
他又背靠在了冰冷的棺椁上,看着稳定燃烧的烛火,思索起江家先祖的事迹。
虽然看着事迹一大段文绉绉的,但说人话的话,其实内容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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