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先回办公室了……”我含糊地说了一句,几乎是逃了似的,朝着宣传组的方向快步走去。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目光的追随,尤其是其中一道,沉甸甸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度,一直黏着,直到我拐过走廊的转角,才被冰冷的墙壁隔绝。
心,依旧在胸腔里不安分地鼓噪着。
下午的排练,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排练室里,灯光雪亮。秦霄贤站在靠里的位置,穿着宽松的练功服,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精神却似乎好了许多。只是,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孟鹤堂在对词,语速平稳,眼神时不时扫过秦霄贤。烧饼在旁边抓耳挠腮,几次想开口问点什么,都被周九良一个冷静的眼神按了回去。秦霄贤手里拿着台词本,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排练室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当负责道具的师弟或者幕后的工作人员偶尔进出时,他抬头的动作总是格外明显,待看清来人后,眼底那点微弱的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台词本上。
孟鹤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和身旁的周九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周九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嘴角却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时间在略显沉闷的排练中滑过。夕阳的余晖透过高高的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橙红色的光影。我抱着一叠刚修改好的宣传稿,站在排练室外面的走廊上,犹豫着要不要送进去。隔着虚掩的门缝,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浓郁而温暖的香气,霸道地穿透了排练室门缝,也穿透了走廊里略显浑浊的空气,毫无预兆地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极其熟悉、刻入骨髓的味道!是油脂在高温下与冰糖完美交融产生的焦糖香,是五花肉在文火慢炖中释放出的醇厚肉香,是香料被激发出的复合辛香,最后融合成一种独一无二的、带着家的温暖记忆的——红烧肉的香气!
排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孟鹤堂念到一半的台词停住了。
烧饼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间瞪圆:“卧槽!这味儿……”他用力嗅着,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陶醉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周九良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投向门口方向,鼻翼微微翕动。
连角落里一直抱着保温杯闭目养神的栾云平,此刻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外。
而秦霄贤,他的反应最为剧烈。他几乎是立刻丢开了手里的台词本,猛地抬起头,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目光瞬间穿透门缝,精准地锁定了站在走廊上、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气惊得愣住的我!
他的眼神,在嗅到香气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炬,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度和热度!那里面翻涌着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狂喜、一种尘埃落定的确认,还有……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暖意!那目光不再是下午排练时的飘忽和心不在焉,而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滚烫的专注和渴望,牢牢地钉在我身上,仿佛穿越了所有时光和阻隔,要将我牢牢锁住。
排练室的门被孟鹤堂从里面拉开了。
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气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我们所有人包裹。
走廊尽头,师娘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衣裙,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瓷汤盆,正笑盈盈地朝这边走来。那盆里,油亮红润、颤巍巍的红烧肉,散发着勾魂摄魄的光芒和香气,正是所有温暖的源头!
“都饿了吧?”师娘的声音温和慈爱,带着笑意,“今儿炖了点肉,都尝尝。”她的目光扫过排练室里一张张错愕又惊喜的脸,最后,越过众人,落在了秦霄贤脸上,又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温暖笑意,落在了我的脸上。
“小暖,”师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走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和亲昵,“傻站着干嘛?快过来搭把手,给大伙儿分分。”
小暖!
这个久违的、带着乳名亲昵的称呼,被师娘用如此自然、如此温暖的声音唤出,像一把温柔的钥匙,彻底打开了那扇紧闭的心门。
排练室里,烧饼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在我和师娘之间来回扫射,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巨大震撼。孟鹤堂镜片后的目光瞬间了然,随即化作一丝温和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周九良推了推眼镜,嘴角那个微小的弧度终于清晰可见,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栾云平捧着保温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师娘和那盆肉,眼神里透出一种深沉的、了然的平静。
而秦霄贤。
在师娘那声“小暖”出口的瞬间,他眼底最后一丝不确定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近乎灼热的、明亮的、满载着暖意和释然的光芒。他不再看我,目光却像是被无形的暖流包裹着,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不再是他惯常懒散的弧度,而是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几乎要照亮整个排练室的暖意。他越过孟鹤堂,大步朝师娘走去,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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