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日总是来得突然,仿佛一夜之间,燥热便消尽了。李辰浩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短褂,抬头望了望"聚宝斋"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这家当铺门脸不大,却因地处西城闹市,生意向来兴隆。
李辰浩摸了摸怀中那个物件,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过那道半尺高的门槛。铺子里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檀木柜台后,掌柜老周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道:"当什么?"
"掌柜,你看。"李辰浩清了清嗓子,从怀中取出那个精致的西洋打火机,轻轻放在柜台上。
老周这才抬头,眯缝着眼睛打量来人。待看清是李辰浩,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哟,稀罕物件啊!"他目光落在那个打火机上,笑容微微一滞,"这是..."
"家父留下的西洋玩意儿,听说能值几个钱。"李辰浩故作轻松地说,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打火机边缘。李辰浩继续说,那是他父亲生前最珍爱的物件,据说是从一个葡萄牙商人那里换来的。
老周拿起打火机,对着灯光仔细端详。铜制的机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机括处镶嵌着一小块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倒是稀罕物..."老周沉吟道,"不过眼下朝廷禁海,西洋货不好出手啊。给你五两银子,死当。"
李辰浩眉头一皱。这价格比他预想的低了一半不止。正欲开口还价,忽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打火机,我出二十两。"
李辰浩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男子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瘦,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的那枚红缨令牌——那是朝廷红缨吏的标志。
老周的脸色顿时变了,慌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躬身行礼:"张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大驾光临..."
张德海摆摆手,目光却一直盯着李辰浩手中的打火机:"小兄弟,可否让我看看?"
李辰浩心头一跳。红缨吏是朝廷密探,专司稽查百官,寻常百姓避之唯恐不及。但眼前这人眼中闪烁的,却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李辰浩犹豫片刻,还是将打火机递了过去。
张德海接过打火机,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宝。他熟练地拨动机括,"咔嚓"一声,一簇火苗窜出,映得他眼中精光闪烁。"好精巧的机关..."他喃喃道,"西洋人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李辰浩敏锐地注意到,张德海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赞叹,又似乎夹杂着某种忧虑。
"二十两,如何?"张德海合上打火机,直视李辰浩。
老周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张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啊..."
张德海冷冷瞥了他一眼:"怎么,我张德海买东西,还要看你聚宝斋的脸色?"
老周顿时噤若寒蝉,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李辰浩心思电转。二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足够他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再打探些消息了。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为何一个红缨吏会对一个打火机如此感兴趣?
"张大人出手阔绰,小人感激不尽。"李辰浩拱手道,"只是不知大人为何对这西洋玩意儿如此青睐?"
张德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这个衣着寒酸的年轻人敢直接发问。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小兄弟倒是直爽。实不相瞒,家父生前也有一件类似的物件,睹物思人罢了。"
李辰浩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破绽——红缨吏多是寒门出身,家中怎会有这等稀罕物?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故作恍然地点点头。
"不过..."张德海话锋一转,"我看小兄弟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市井之徒。不知如何称呼?"
"小人李辰浩,不过是西城一个跑腿的,混口饭吃罢了。"李辰浩谦逊地回答,心中却暗自警惕。
张德海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李小哥儿可知道,近日雍亲王奉旨整顿户部亏空一事?"
李辰浩心头一震。这正是他近日暗中打探的消息!户部亏空案牵扯甚广,朝野震动,若能掌握其中内情,对他这样靠倒卖消息为生的人来说,无疑是笔大买卖。
"略有耳闻。"李辰浩谨慎地回答,"听说雍亲王雷厉风行,已经拿下了几个郎中..."
张德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止如此。"他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小哥儿若是有兴趣,不如我们找个清净处详谈?"
李辰浩心中警铃大作。红缨吏主动搭话,还透露朝廷机密,必有图谋。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张大人抬爱,小人受宠若惊。"李辰浩故作惶恐,"只是这打火机..."
张德海爽快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二十两,现在就是你的了。"
李辰浩接过银子,却并未立即交出打火机:"张大人,小人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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