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两旁被立上了一排灯火,远远看去它们勾勒出了河道的轮廓。
这是提醒在航船只,前方港口,提早规避,提前减速,避免因船只太多发生碰撞。
陆桥不会驾船,好在他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船体内部突然发出“哐当”一声,船体抖动一刹。
航行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在过去五十年内,“德胜船行”的大部分船只已经使用上了自动航行的技术。
从船型来说,这种小船是实用的小巧耐糙款,虽然载人量不大,但在河道中快速而灵巧,类似于鱼类中的溪石斑。
也就是说,不需要船夫,它会自动规避航道上的障碍物,并且提前在抵达港口前进行减速等操作。
雇主只要在起始地港口向船行支付船费和押金,再由船行的人设置终点的坐标即可。
抵达终点后,由当地港口的船行分行进行确认,并向顾客退还押金。
考虑到如此便捷,陆桥实在没有理由去到其他船行。
现在,这艘小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了,那个位于泗水乡的港口。
在河道的岸边,越来越多的灯光出现,它们连成一片,编织成黄色大网。
黑暗开始远离,河面泛起交错而密集的波光。
陆桥心虚地瞅了眼补丁似的甲板,又从船舱里探出头来。
哪怕已经入夜,河流上的风依旧温和,从发梢吹过时带着一丝暖意。
港口的喧哗声远远传来。
越来越多的景色开始浮现。
相比于船只的老旧,港口看上去倒是崭新不少。
旌旗飞舞的码头被裹上方正的水泥台,写着“居安思危,防范未然”的标语。
标语和指示牌染上的都是新漆,在灯光的照耀下正反着光。
十余座坚固的银灰色钢结构码头呈弧形向河里延伸。
岸边有连片的房屋,是仓库、杂物间、衙门值班房等。
鱼鳞覆瓦,青砖石墙。
岸边聚满了农夫、渔夫和船夫模样的人。
他们摆起八仙桌,坐得四四方方,喝上小酒。
现在的季节处于盛夏,一天的暴晒后,大家很情愿到河边享受凉爽。
桌上有些小菜,陆桥暂时还看不清。
但能大概猜到,是鱼干、小龙虾、螺丝和炒时蔬一类的东西。
按理说入夜的时间并不长,但有的人已经喝多了,跑到巨大的柱杆下呕吐起来。
那柱杆是朝廷装设标语用的,上面挂着旗帜,用红底金字写着:“多生早育,为国为家。”
“哈哈……”陆桥往船舱内靠了靠,没忍住地说:“怎么又是‘多生早育,为国为家’?朝廷的官僚机构只有宣传部效率是正常的吗?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标语。”
没错,在三天的航行旅途中,陆桥发现这样的标语,几乎每个港口、每个目所能及的乡镇都会装设。
之前他一直忍着没说,在旅程的最后还是吐槽了出来。
“嗨,大惊小怪,这都多少年了,就连你们这种倒悬山上的灵修都会被开思想大会,民间怎么可能跑得掉。”
腰腰灵活跃的声音中竟然夹杂了嘚瑟的腔调,陆桥知道,这是它开始显摆的前奏。
陆桥轻声说:“我听说现在读书是个大问题,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有天赋也未必能进入灵术学院和各大书院。”
“没错,灵术学院的学费只是门槛,后续还有耗材的问题,什么符箓、刀具、服装,价格一个比一个高,可偏偏朝廷并不为此承担责任。”腰腰灵侃侃而谈,“除非家庭对于后代的要求仅限于从事农业和工业生产,否则负担会非常重。”
“经商不行么?”
“行啊,但‘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极低,谋个生计还行,来钱快,但谁家长辈希望子女为成为商贾而奋斗?要么读书,要么学习灵术,灵修也算是‘士’的群体。”
陆桥仿佛被戳中了伤心事,他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灵修?平日里别人‘仙官仙人’地叫,实际上还得不停杀怪内卷,瞧,赏金又少了。”
说话时他还用大拇指戳着船尾的方向,看来陆桥对于考成堂不批水怪赏金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腰腰灵似乎是想到什么,突然普及起来,语气有些卖弄:“你知道催生这事儿的起源吗?这个口号是前些年凤阁里的于太傅提的,户部跟着高举高打。”
陆桥在脑海中扒拉扒拉,发现找不到相关信息,皱了皱眉,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打着的旗号不就是说当今皇帝英明神武,不断扩充疆域,不论是国家建设还是边疆扩展,都需要大量人口,所以全国多生,这样国家后面的国策才能跟得上皇帝攻略的步伐。”
“那皇上听了当然高兴,下令全国推行。”
“但实际上,如果生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觉得百姓能不多生早生吗?”
“所以凤阁里的大老爷们压根儿没有从百姓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他们只是站在朝廷的立场单方面地嚷嚷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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