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尔惊得猛地跳起,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屏幕上的赛车在蓝光频闪中撞得粉身碎骨。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混乱景象,无数扭曲的蓝色光带在菌丝丛中疯狂舞动,空气里弥漫着电子元件过载的焦糊味和菌丝那奇异的、如同雨后潮湿泥土的气息。
“该死!紧急修复程序被强制触发了!是哪个指令冲突……”陈朝阳脸色煞白,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变形。他猛地推开被菌丝覆盖了一半的主控台,手忙脚乱地在腰间工具包里翻找,目光焦急地扫过那些被粘稠菌丝包裹的接口,“快!腾格尔!接入绣纹稳定器!只有它能重新梳理这些混乱的数据流!像你奶奶那样!快!”
话音未落,一个细长的、闪烁着哑光金属色泽的物体划破混乱的蓝光,精准地朝腾格尔抛来——那正是古丽巴哈尔常用的那枚特制绣针,此刻它的尾端巧妙地连接着一个微型U盘接口!
腾格尔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凌空抄住。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刺醒了他混乱的神经。没有时间思考,少年脑海中刹那间闪过奶奶坐在晨光里,那双手沉稳穿针引线、金线在布面上流畅滑行的画面。他猛地扑向主控台旁一个尚未被菌丝完全吞噬的备用接口,模仿着记忆中奶奶的动作,手腕以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稳定姿态一抖,将那枚融合了古老技艺与现代科技的绣针U盘,果断而精准地刺入了接口!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织机的低沉共鸣响起。腾格尔面前,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色光线构成的虚拟绣绷瞬间展开!不再是奶奶手中那方寸之地,而是铺满了整个机房的视野!那些原本狂乱扭动、代表失控数据流的蓝色光蛇,仿佛被这骤然出现的金色网格所吸引、驯服,开始疯狂地向着虚拟绣绷的中心汇聚!腾格尔的双手,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悬停在半空中。他十指飞快地舞动、勾连、穿梭,如同在虚空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惊心动魄的刺绣!指尖每一次划过,便有一道璀璨的金线被精准地“拉”出,在虚拟绣绷上急速编织。断裂的蓝色光流被金线捕捉、缠绕、打结、修复……他像是在一片狂暴的数据海洋上,用金色的丝线编织救命的索桥。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小溪般淌下,滴落在布满灰尘的控制台上,洇开深色的小点。他咬紧牙关,眼中只剩下那片疯狂闪烁的金蓝战场。当最后一个代表核心节点的、剧烈闪烁的蓝色光点被一道坚韧无比的金线牢牢缝合、固定,虚拟绣绷上所有的混乱线条骤然平息,最终凝结成一个稳定、浑圆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古老太阳纹路。
幽蓝的频闪和刺耳的警报如同被切断电源般戛然而止。喷涌的菌丝瞬间失去活性,化作灰白的尘埃簌簌落下。机房内只剩下服务器风扇重新平稳运转的低沉嗡鸣,以及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腾格尔如同虚脱般,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紧握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虚拟金线穿梭时的奇异触感。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轻响。他疑惑地掏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他那撞毁的赛车游戏账号界面赫然弹出,一个从未见过的、极其稀有华丽的限定皮肤自动解锁激活了!那皮肤流光溢彩,车体覆盖着繁复而充满生命力的金色藤蔓与花朵纹路,而在引擎盖最醒目的位置,傲然盛放着一朵栩栩如生、娇艳欲滴的——芍药花!
正是奶奶绣绷上那朵被他的暴躁打断、浸染了她鲜血的,未完成的芍药花苞。
少年盯着屏幕上那朵盛放的金色芍药,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屏幕,奶奶指尖洇开的那点刺目暗红,与屏幕上这朵璀璨的金色芍药,在他脑海中猛烈地撞击、重叠。游戏里激昂的电子音效,不知何时已在他耳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遥远而真切的、越来越清晰的……沙沙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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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沉甸甸地压在天际线,将无垠的草场染成一片忧郁而温暖的赤金色。腾格尔独自蹲在合作社储藏室最深处,角落弥漫着陈年毛毡、锈蚀金属和干草混合的、略带辛辣的尘土气息。他并非刻意寻找什么,只是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驱使下,胡乱地拨开一堆蒙尘的旧马鞍配件和废弃的机械零件。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布满粗粝锈蚀颗粒的硬物时,动作顿住了。
他用力将它从杂物堆里拖了出来。一个沉甸甸的方形铁盒,尺寸刚好够他双手捧住。盒盖边缘的锈迹呈现出暗红的血痂色,盒面上曾经鲜艳的彩漆早已斑驳脱落,只留下模糊褪色的轮廓——依稀可辨,那是一匹在风雪中引颈长嗥的孤狼图腾。
一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了他。少年用衣袖使劲擦了擦盒盖上的积尘和锈粉,指甲抠进盒盖边缘微小的缝隙,屏住呼吸,猛地用力一掀!
“咔哒”一声轻响,尘封的岁月被撬开。盒内并无珠玉,只有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同样褪色得厉害的襁褓。那襁褓的布料早已磨损得薄如蝉翼,却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上面用靛青和赭石色丝线绣着的,正是与盒盖上如出一辙的、线条更为粗犷奔放的狼图腾。狼眼的位置,两小块早已黯淡无光的绿松石镶嵌其中,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一丝来自遥远过去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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