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永熙四十年冬,摄政王府暖阁的鎏金熏炉里,银丝炭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如流萤般溅在炉壁的缠枝莲纹上,将窗棂上凝结的冰花映得明明灭灭。那冰花原是昨夜沈落雁一时兴起,让丫鬟用银簪蘸着温水在窗缝勾勒出的"作"字图案,此刻在炭火的映照下,每一道冰棱都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无数水晶嵌在琉璃窗上,随着穿堂风的流动,在狐裘案几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沈落雁趴在铺着雪白狐裘的紫檀木案几上,狼毫笔在羊皮纸上重重一戳,溅出的墨点如梅花般绽放在"动"字末尾。她鼻尖还沾着半干的徽墨,像只偷饮了砚台的小兽,乌溜溜的眼珠盯着羊皮纸,藕荷色锦袄的袖口随着手腕晃动,金线绣的"作"字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每一次抬腕,案头那只鎏金缠枝莲纹糖糕罐便随之轻晃,盖缝里簌簌掉落的糖霜在狐裘上积了薄薄一层,与墨点相映成趣,活像撒了把碎钻与黑芝麻。
"夫人又在作什么妖?"萧玦端着参茶踏进门,玄色常服袖口用银线绣的"作"字暗纹被茶盏蒸腾的热气蒸得若隐若现。他看着沈落雁鼻尖的墨点,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声线在暖阁的热气中显得格外温润。当目光落在羊皮纸上时,他挑眉——那上面用狂草写着"此女作得惊天动地,气死仇人,甜死爱人,留下作精万代传!",旁边配着幅稚拙的画:拿团扇的小人踩着三层糖糕山,糖糕上还歪歪扭扭刻着"福记"二字,旁边跪着个戴冠冕的人正举着糖糕喂她,那人冠冕上用朱砂点了滴汗珠,细看竟是萧玦平日里严肃的眉眼。
沈落雁"啪"地甩下笔,墨汁溅上狐裘雪白的毛茬,留下几点深色印记。"本作精在设计身后事!"她把羊皮纸往萧玦鼻尖推,袖口不慎蹭翻了糖糕罐,三枚梅花糖糕骨碌碌滚到他靴边,其中一枚还沾着她方才咬过的齿印。"瞧瞧!这可是本作精关起门来琢磨三天三夜的墓志铭,上通天地,下惊鬼神!"她的指尖在羊皮纸上点得咚咚响,金护甲在烛光下闪过细碎的光。
萧玦盯着画里被踩在脚下的自己,耳尖悄悄漫上薄红,如冬日初绽的梅花。他用指尖轻轻蹭过"甜死爱人"四字,墨色在他指腹晕开,声音低哑得像裹了蜜:"甜死是真,昨儿三更天被你作得去城西福记买桂花糖糕,掌柜的见了我直打哆嗦,问是不是王府闹鬼了——哪有摄政王半夜三更穿夜行衣买糖糕的?"
"那是!"沈落雁猛地蹦起来,鎏金团扇敲得案几咚咚响,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晃出一圈圈涟漪。"本作精从相府那个见了糖糕就傻乐的蠢嫡女,作到摄政王府说一不二的作精王妃,墓志铭必须配得上这惊天动地的作精生涯!"她指着画中糖糕山,玉指在羊皮纸上划出弧线:"这十层糖糕山,代表本作精富可敌国——全京城糖糕铺子见了我都得打八折,不然就作得他们关门大吉!这王爷喂糖糕,"她忽然凑近萧玦,吐气如兰,"代表本作精把冰山王爷作成了绕指柔,如今给我拎糖糕比王府小厮还麻溜,连袖口都绣着'作'字呢!"
"砰——"房门被猛地撞开,作作举着半块糖糕冲进来,石青色锦袍上的雪沫子扑簌簌掉在狐裘上,与糖霜混作一团。"娘!您这设计绝了!"他晃着手里的糖糕,碎屑纷纷落下,"尤其是'气死仇人'——三皇子和沈凌薇要是在地下见了这碑,准得从坟里爬出来给您竖大拇指,再跪求您开班授课教他们怎么作!"
玥玥晃着头上赤金点翠"作"字发簪跟进来,金步摇撞得叮当响,簪头的东珠险些甩进沈落雁的墨砚。"娘,依我看还得加一句'作得全京城服服帖帖'!"她捏着嗓子模仿沈落雁的腔调,惟妙惟肖:"公子,定是落雁哪里不好,惹得妹妹也动了心~"逗得刚学会走路的小包子拍着胖手直乐,口水顺着绣着"作"字的围嘴滴在羊皮纸上,正好晕开了"传"字的最后一笔。
小包子跌跌撞撞扑进沈落雁怀里,胖手紧紧抓着她袖口的"作"字刺绣,奶声奶气地喊:"奶奶!作作也要刻糖糕!要大糖糕!比爷爷买的还大,能把小包子埋进去的那种!"他的小胖脸蹭着沈落雁的衣袖,留下一片湿痕。
"哈哈哈!朕来送终......不是,送碑了!"大雍皇帝裹着明黄狐裘冲进来,玉冠上的珍珠掉了一颗,骨碌碌滚到萧玦脚边。他手里拎着一尺高的羊脂玉碑,碑身用朱砂填着沈落雁的墓志铭,旁边浮雕着她抱萧玦大腿要糖糕的场景——连她撒娇时翘起的小拇指、萧玦耳尖的红晕都雕得纤毫毕现,碑座还刻着座微型糖糕山,每块糖糕上都用阴刻手法雕着"作"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作作眼疾手快抢过玉碑,举过头顶转圈,锦袍带起的风将案头的糖霜吹得漫天飞舞。"皇爷爷这碑绝了!回头摆在王府花园的最高处,让那些说我娘坏话的人每天路过都得磕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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