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几个字,从帝国至高统治者口中说出,其分量却重逾星辰。大殿之中,隐隐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着的吸气声,如同秋风扫过枯叶。许多官员,尤其是二皇子派系和中立派的,眼中流露出钦佩与赞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大皇子派系的某些人则面色微僵,目光低垂,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陛下谬赞。东境大捷,全赖陛下威仪远播,二皇子殿下指挥若定,前线帝国将士用命死战,地球及绿光盟军鼎力相助。臣不过尽本职之责,偶献绵薄之力,实不敢居功。”孔方佳的声音平稳清晰,回答得滴水不漏,将功劳归于皇帝、二皇子、将士和盟友,姿态放得极低。他缓缓直起身,肩背笔挺,却无一丝倨傲。
皇帝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那或许可以称之为满意。“偶献绵薄之力?”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好一个‘绵薄之力’。阿斯塔罗斯已将战报详细呈上。‘暗哑之井’奇袭,断敌能量中枢,使敌舰队瞬间瘫痪;‘血刃星云’设伏,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瓦解了敌军主力;‘断脊回廊’突击,先发制人,粉碎敌反击精锐,彻底瓦解了他们的斗志…这一连串的‘绵薄之力’,可是让我帝国东境百年痼疾,一朝尽除啊。”
皇帝每说出一场战役,大殿中的寂静便更深一分,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这些战役的名称,伴随着辉煌的胜利,早已通过军报和有限的渠道在高层流传,但此刻由皇帝亲口逐一念出,其震撼力截然不同。尤其是那些并非军旅出身的文官,更是面露惊容,他们虽不懂具体战术,却完全明白“百年痼疾,一朝尽除”这八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惊天功绩,那是帝国版图上从未有过的荣光。
孔方佳再次微微躬身,姿态谦卑:“此乃陛下洪福,帝国国运昌隆,三军将士奋勇。臣之策划,亦需殿下决断与将士执行,方能见效。非一人之功。”
“不居功,不自傲。很好。”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群臣,如同鹰隼掠过羊群,最后又落回孔方佳身上,“不仅作战指挥出众,临危应变,亦显大将之风。归途遇袭,险死还生,朕闻之,亦感惊心动魄。面对数倍于己、蓄谋已久之强敌,能临危不乱,果断处置,最终护得阿斯塔罗斯周全,携舰突围,此等胆识与决断,非常人可及。”
提到伏击,大殿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和紧绷,仿佛一根弦被骤然拉紧。许多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大皇子阿加雷斯的方向,那视线中混杂着揣测与畏惧。阿加雷斯的面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一分,他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双垂下的眼睛里,冰寒的怒火与嫉恨几乎要喷薄而出,在阴影中燃烧。
此刻的阿加雷斯感觉父皇的每一句赞扬,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尤其是“护得阿斯塔罗斯周全”这几个字,更是刺耳无比,仿佛在嘲讽他的失败,让他如坐针毡。
孔方佳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侧后方那道几乎要将他刺穿的冰冷视线,但他依旧目不斜视,沉声道:“当时情势危急,唯有死战求生。可惜…随行护航之帝国与绿光勇士,尽数殉国,臣…未能将他们全部带回。”他的声音中,适时地注入了一丝沉痛与遗憾,这并非完全作伪,那些英勇战死的将士,确实值得尊敬,他们的牺牲如同沉石压在心头。
皇帝沉默了片刻,大殿中的气氛因这份沉默而愈发凝重,连烛火都仿佛暗淡了几分。仿佛是为了回应这份沉痛,皇帝的声音转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肃杀,如同寒铁出鞘:“如此悖逆狂徒,竟敢在帝国疆域之内,袭击皇嗣与功勋伯爵,罪无可赦!朕已下令彻查,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早已安排好一般,一名身着帝国情报总局黑色制服、面色冷峻的官员快步从侧殿走出,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他来到御阶之下,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加密数据板,动作迅捷而无声。
“陛下,情报总局初步调查结果已出。”内侍官接过数据板,恭敬地递给皇帝,指尖微颤。
皇帝的目光快速扫过数据板上的内容,脸上的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累积,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骤降。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帝王之怒,再次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许多官员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良久,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皇帝以一种近乎折磨的缓慢姿态抬起头,每一寸动作都带着沉重的威压。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审判之刃,先是寒光凛冽地扫过全场,让每个人都如坠冰窟,呼吸都为之停滞。
最终,极其刻意地,那锐利的视线落在了大皇子阿加雷斯的脸上,停顿了足足三秒,仿佛时间本身被冻结。那目光中的质问与失望,如同无形的箭矢,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洞穿,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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