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山脉深处,林宏的身影已沉入熔岩洞穴的赤红光影中。而外界,他撕裂苍羽宗平静面纱的余波,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渗入宗门肌理,继而凝固成一种诡异的死寂。
三名寻仇的核心弟子如尘埃般凭空消散的消息,最初像一道无形闪电,劈开了苍羽宗据点压抑的空气。食肆里的喧哗骤然凝固,锻器室的锤音也消弭无踪。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潮水般蔓延的低语,其中夹杂着先前那位瘦削筑基中期弟子的惨死,以及议事大厅中林宏那番言辞背后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一股寒意,无声无息地爬上每个弟子的脊背。
“林宏?他怎么敢?!”一个与顾长风交好的弟子,声线颤抖得几乎听不清,眼中映着深不见底的惊骇与恐惧。那可是筑基后期,还有两名筑基中期随行!一个新晋筑基,如何能让三位核心强者仿佛被苍羽山吞噬一般,了无痕迹?
宗门内,流言如毒藤疯长。有人咬定他是魔道潜伏的奸细,杀人灭口后远遁;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身怀逆天奇宝,能越阶斩敌,故而嚣张至此,引来窥伺;更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他被某位隐世金丹老怪相中,带走收徒,所以才能来去无踪。真假难辨的耳语,像一层密不透风的阴霾,笼罩在弟子们心头,每一次交错的视线,都带着对“林宏”这个名字的深深忌惮。
最是狂怒的,莫过于金丹长老李牧。他掌下数名亲族子弟,包括他最倚重的那位筑基后期翘楚,竟然尽数折损。这不单是势力受损,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引以为傲的脸面。洞府内,他周身灵力狂暴地翻涌,空气因其怒火而变得黏滞。他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若非宗门禁令如一堵无形的墙壁横亘在胸口,他恨不能立刻踏平苍羽山,将那小子挫骨扬灰。
“给我查!掘地三尺,把林宏的底细挖个干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牧的咆哮在石室中回荡,回音带着一丝不甘的颤栗。他眼底闪烁着寒芒,不仅仅是为报血仇,更是一股贪婪的火焰在跳动——那能引动“炎龙之息”的秘密,炎阳真人的下落,以及他手中的至宝,如同一块块诱人的饵,牵扯着他深入那片看不见的迷雾。他挥手遣出更多亲信,像影子一样散布在山脉的每一个角落,以及通往外界的隘口,一场从明面转入地下的追索,悄然展开。
然而,李牧的怒火和行动,很快便被宗门深处的更重威压所钳制。宗主凌云上人,那位将苍羽宗的兴衰扛在肩上的至高者,此刻正面临着远比一个新晋内门弟子失踪更为沉重的困境。
灵脉玉髓矿,那宗门赖以生存的血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矿道深处,灵气的浓度日渐稀薄,炼丹炉旁的火苗也变得微弱。每一次宗门大会,长老们的脸色便更难看一分,玄机子长老紧锁的眉头,映衬着这份即将断绝的危机。
同时,万兽迷踪林带来的利益并非全是甘甜。林宏那份细致入微的勘探图纸,确实让苍羽宗在禁地探索中占尽先机,但也因此招来了天剑门和百花谷等正道大宗如狼似虎的目光。使者往来,唇枪舌剑,有时甚至能感受到谈判桌下暗流涌动。凌云上人不得不将自己死死钉在宗门之中,如同定海神针,以一己之力周旋于外部势力的步步紧逼。
在这两股吞噬宗门根基的暗潮面前,林宏的“失踪”,在凌云上人眼中,不过是平静湖面上的几点涟漪。他只象征性地派了几名执法堂弟子,将此事压到最末的案卷,不愿再耗费宗门半分宝贵的精力。
于是,在一次气氛凝重的长老会议上,凌云上人的目光如冰般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最终定格在李牧的身上。
“李长老。”凌云上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手下的弟子,竟敢在宗门外部私自对同门出手。你,有何解释?”他的视线并未回避,字字凿凿,落在李牧的耳中,像一记闷雷。
李牧的喉结微微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垂下眼睑,躬身行礼,将姿态压得极低,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稳:“宗主息怒。此事,乃是老夫管教不严,致使几名不肖子弟利欲熏心,擅自行动。他们自以为脱离宗门视线,便可为所欲为,觊觎同门机缘,终至鬼迷心窍。”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老夫已将为首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以正法纪。他们从禁地所得,也尽数上缴宗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至于那名筑基后期子弟……虽行事有失偏颇,但毕竟是老夫亲族,老夫也深感悲痛。恳请宗主看在他曾为宗门立功的份上,允他魂归故里。”
会客厅内,数道目光在李牧与凌云之间无声交织,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凌云上人只是淡淡一点头,表情未变分毫,仿佛李牧这番话,早已在他预料之中。“既然李长老已按宗门法纪处置,此事便到此为止。”他的视线再次环视一周,声音骤然拔高,每个字都像铁锤敲击在石板上,“宗门弟子当以修炼为重,切勿因私怨而内斗,破坏宗门安定!此次禁地损耗巨大,外部压力日益严峻,若再有私自争斗,破坏宗门大局者,无论其背景如何,一律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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