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着杨果往门外冲的时候,后颈突然一暖——是檀儿扯住了我的衣袖。
她指尖的力道不大,却像根定魂针,让我冒火的脑子猛地一凉。
“林缚。”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商女特有的沉稳,“你现在冲过去,是要徒手撕了那些人?还是先看看韩大哥的伤?”
我脚步顿住。
杨果被我拽得踉跄,额角的冷汗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个淡灰色的痕。
风裹着血腥气往鼻子里钻,我这才注意到他领口沾着暗红的血渍,不是他的,是韩英俊的。
“对不住。”我松了松攥着杨果的手,指腹蹭过他手腕上被我捏红的印子,“带路。”
天枢城的夜比白天更躁。
我们穿过两条街时,已经能听见前边传来哭嚎。
是韩记布庄的方向。
我跑得太快,靴底擦过青石板的声音像火星子,檀儿的绣鞋在后边踢踢踏踏,倒比我还稳些。
布庄的门半挂在门框上,门板裂成几瓣,像被巨斧劈过。
我跨进去的瞬间,血腥味撞得人发晕——地上的血不是一滩,是从柜台后边拖出来的长痕,沾着碎布和木屑。
韩英俊趴在柜台下,后背的粗布衣裳浸成深褐,右肩凹下去一块,像是被重物砸的。
“哥!”杨果扑过去要扶他,被我一把拽住。
“别乱碰。”我蹲下来,指尖在韩英俊颈侧试了试——脉搏弱,但还跳着。
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时眼白全是血丝,看见我就笑:“林缚...对不住,没守住...”
“守什么守?”我喉咙发紧,扯下外袍垫在他头下。
余光瞥见檀儿已经蹲在另一边,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倒出两颗丹丸:“九花续脉丹,镇北军特供的。”她指尖沾了点水,把药丸碾成糊,喂进韩英俊嘴里,“聂隐娘给的,说治内伤最管用。”
韩英俊喉结动了动,吞下药糊,血沫子顺着嘴角流到我手背上。
我这才发现他左手还攥着半块玉牌——是天机阁的标记,青纹缠绕的“机”字,边缘磕得坑坑洼洼,像是被他生生攥碎的。
“他们...来了七个人。”韩英俊喘着气,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咳血,“带头的...凝元境。说...说让我带话...让你别多管闲事...”
我捏着那半块玉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上回布庄被砸,是三个淬体境的小喽啰,这次直接上了凝元境的高手。
天机子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线,还是...怕了?
“檀儿。”我抬头看她。
她正用帕子擦韩英俊脸上的血,帕子浸透了,就换另一条。
月光从破门照进来,照得她耳坠子晃了晃:“我让人去请万药谷的顾姑娘了。”她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她住得近,半个时辰能到。”
杨果突然抽了抽鼻子:“林哥你看!”他指着柜台后边的墙——原本挂着的“货真价实”木匾被劈成两半,后边的墙皮剥了块,露出个暗格。
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叠银票,还有块锦云阁的信物。
“老韩把钱都藏这儿了。”杨果声音发颤,“上回被砸之后...他说不能再让林哥的钱打水漂...”
我喉咙发涩。
韩英俊是我在街头捡的,从前帮人扛货,手劲大,心眼实。
我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盘下布庄,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擦柜台,说要“给林兄弟挣脸面”。
现在他躺在这里,半条命快没了,挣的哪是脸面?
是我林缚在天枢城的底气。
“把人抬回锦云阁。”我站起来,把外袍往韩英俊身上裹了裹,“杨果,去请顾清欢的人,跑快点。檀儿,让你的护卫队把布庄围起来,别让任何人碰现场。”
檀儿应了一声,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碎布。
我蹲下来,把韩英俊抱起来。
他比我想象中轻,血浸透了我的中衣,贴着皮肤发烫。
路过柜台时,我瞥见墙角有半截断刀——不是普通的刀,刃口淬了青漆,是天机阁死士的标配。
看来天机子是铁了心要断我的左膀右臂。
上回砸布庄,是试探;这回伤人,是警告。
那下一次...怕是要直接冲我来了。
锦云阁的后堂点着三盏大灯。
韩英俊被安置在软榻上,顾清欢的药香混着血腥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顾清欢的手指搭在他腕上,眉峰皱成两柄小剑:“肋骨断了三根,内腑有淤血。”她抬头看我,眼底像结了层霜,“谁下的手?凝元境的?”
我把那半截断刀拍在桌上:“天机阁的。”
顾清欢的指尖在刀身上轻轻一弹,刀身嗡鸣,青漆簌簌往下掉:“淬了乌头毒。”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这刀扎进肋骨的话...韩大哥能撑到现在,命硬。”
我攥紧了拳头。
乌头毒,凝元境高手,有备而来——天机子这是要置韩英俊于死地,顺便打我的脸。
他以为我是街头乞儿,没势力没背景,只能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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