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的伤心,显然抵消不了三年的情意。
次日入夜时分,李夜航再次用瞌睡符咒让王公子陷入沉睡,由于她嘱咐过王大户父女别再送新的蜡烛,今晚烛妖能寄身的蜡烛,只剩下三支了。
李夜航点燃一支。
烛妖主动显形,给昨晚王公子的表现找理由解释:“公子他每天夜里读书,一定是伤了眼睛才认错我的。”
李夜航早料到了,说道:“难为你想到这种理由为他解释,今晚我换个方法再试探他,你敢不敢旁观第二次?”
烛妖立刻说:“好,如果这回他还让我伤心,我答应你,我从此离开王家,再不纠缠他。”
李夜航不回应此妖的允诺,她把剩下的两支蜡烛也点燃,放在桌上的铜镜前,嘱咐六耳猕猴一会儿按计行事,然后她和昨晚一样,拿着烛妖寄身的蜡烛站到屋外。
符兽们揭掉瞌睡符咒。
王公子睁开眼,刚要坐起,就听见烛妖在和另个女子声低语交谈。
王公子听到在谈论他,就闭上眼,装睡偷听。
这两种声,都是外面的李夜航用神识力捏出来的,一种模仿烛妖的声音,一种是李夜航自己的声音。
李夜航之声夸赞道:“烛妖妹妹,你可真聪明,竟能想到如此妙策!先让王公子心悦你,等他彻底离不开你,再看你的相貌,就不会害怕了,只是我担心这样的感情,能稳妥一生么?”
假烛妖:“一定能!我除了容貌不好,其余都好,我相信公子已经真心喜欢我了。”
李夜航之声怂恿:“那你敢不敢把镜子端到他脸前,把他唤醒,让他看看你的真面容?”
“我当然敢!”这句话,李夜航把烛妖的习惯语气模仿得一模一样。
假睡的王公子根本没怀疑。
他现在激动不已,因为他想象过无数次烛姑娘是怎样的花容月貌,同时,他也担忧过,担忧烛姑娘一辈子都是影子。
现在,他的担忧不存在了!
王公子把右眼睁开一条缝,等待着。
李夜航操控着神识,把铜镜和一支蜡烛飘浮到他脸前。
王公子眯着视线,盯着镜子。
突然,镜子里出现一只龇牙、满脸毛的六耳猕猴!
“啊——”王公子咕噜翻下床,大叫着“鬼啊”,往屋外跑,如果他能回一下头,就会看到屋外的窗檐底下,还燃着一支蜡烛。
试探完了。
李夜航问烛妖:“怎么样?你觉得他爱的是你,还是他想象中的烛妖?”
烛妖不服气道:“你使诈!我不长着那副猴样儿!王公子从来没害怕过我是影子!”
李夜航反驳回去:“我使诈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他的心!他爱的,从来不是影子!之前他爱的,是他在影子上面画的美貌,从今后他惧怕的,也是影子的容貌!”
烛妖不承认:“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喜欢我会跳舞,他喜欢我在旁边听他背诗念书,他喜欢我给他讲故事。”
李夜航:“好啊,那明晚开始,你做回你自己!你自己体会,他是只需要一个影子陪他,还是需要一个美貌的影子陪他!”
然而第三、第四天晚上,王公子和他的父亲王大户和好了,两宿都睡在前院。
第五天晚上,等到心凉的烛妖,终于把王公子盼回来。
此妖的修行尚浅,只能等待蜡烛点上才能显形。
王公子在黑暗的书房里坐了有半个时辰,才深呼吸着,把三支都只剩下一小截的蜡烛点燃。
烛妖的身影在书桌上飘动。
可是曾在王公子眼里觉得摇曳的身姿,现在他怎么看,都忘不了那张丑猴模样、牙还发黄的毛脸!
烛妖看出来他眼神的躲避和嫌弃,可是三年的感情,它不能存着不甘心就离开,如果不爱了,它一定要让自己思量透彻,往后才能静心修炼。
“公子,蜡烛已在烧,你为什么不读书啊?”
“这是我才练的舞,你为何不看?你以前不是最爱看我跳舞么?”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从前……”
王公子眼神不断躲闪,可今晚无论他怎么躲,只要不闭上眼睛,烛影就总飘在他视线里。
一人、一妖很快陷入沉默的僵持。
残烛快烧到底了。
烛妖的心也终于不用忍受灼烧。
它忽然又看透一桩事,觉得可笑又可悲,这三年里,王公子从来没问过它,身为烛妖,寄身在蜡烛里,会不会每时每刻如同在受火刑!
“王公子。”它连名带姓叫他,终于让他的双眼凝望过来。
它的告别,只有一句话:“我不喜欢你了。”
烛妖化为凡人看不到的阴妖之气,离开了王家。
李夜航,桥墩底下修炼的老者,还有徘徊在附近的那四个洞元境修者,都看见烛妖的离去,全松了一半的气。
还有另一半!那个王公子,可千万别殉情啊!
王公子不知道他面前将燃尽的蜡烛,已是普通的蜡烛了,他这才开始述说这几晚的为难:“烛姑娘,你别说伤我心的话,你再给我段时间,我会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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