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日,刘然然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全身心扑在伤兵营。
白日里,她穿梭于各个营帐,仔细查问、记录每一个症状异常的伤员,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夜晚,则在孤灯下将白日所得整理誊录,往往至深夜。油灯熏得她眼睛发涩,握笔的手指也冻得僵硬,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知道,自己记录下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揭开那庞大阴谋的关键碎片,也关乎着她自己在这位靖王殿下眼中的价值。
她发现,出现类似“阴煞缠丝”纹路及癫狂症状的伤员,竟有十一人之多。他们的症状虽有细微差别,但核心特征惊人地一致:
脉象诡谲,神智时而昏聩时而狂躁,力大无穷,且呓语中总离不开“黑眼”、“窥视”、“寒冷”等词。
更令她心惊的是,其中三名症状最重的伤员,在癫狂发作时,脖颈或手臂内侧那淡青色的纹路,会隐隐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祥的幽光。
这绝非凡俗毒物所能致!
刘然然几乎可以肯定,这与冯良供出的邪术脱不了干系。
她将这些重点发现,用特殊的符号在竹简边缘做了标记。
这日晚间,她刚将第三日的记录整理完毕,仔细卷好,准备明日呈报。帐外寒风呼啸,更衬得帐内孤灯独影,清冷异常。
她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正准备歇下,却听得帐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击声。
“刘医官。”是黑甲卫平板无波的声音。
刘然然心中一紧,这么晚了,何事?她整理了一下衣袍,掀帘而出。只见帐外站着的不止是日常值守的黑甲卫,还有一名面生的玄甲亲卫,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食盒。
“王爷念刘医官连日辛劳,特赐夜宵。”那亲卫将食盒递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刘然然愣住,但手下意识地接过那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食盒,心中五味杂陈。
靖王……赐食?
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非但没有感到温暖,反而生出更深的警惕与不安。
这是监视下的例行公事?还是说……某种试探?
“多谢王爷恩典。”她垂首谢恩,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亲卫完成任务,并不多言,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刘然然则捧着食盒回到帐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糜粥,并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虽说并不是多好的食材,但在这北境苦寒之地,这般食物堪称奢侈。
她看着那碗粥,却没有丝毫食欲。
萧玦的影子,如同这帐外的寒风,无孔不入。
他知晓她的一举一动,甚至知晓她熬夜整理医案。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脊背发凉。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食盒放到一旁时,目光却无意间扫过食盒底层垫着的一张素笺。笺上无一字,只画了一个极其简略的符号——一个圆圈,中心点了一个墨点。
与那日冯良无意识勾画的符号,以及邪术图录中某个核心标记,何其相似!
刘然然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这不是关怀,这是提醒,是警告,还是……指向?
他是在告诉她,他知晓邪术的存在,并且,他需要她从这里找到更多线索?
难不成这张无字素笺,是给她的密令?
她拿着那张素笺,指尖微微颤抖。
灯火下,墨点仿佛活了过来,像一个窥视的眼眸。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素笺小心收起,与那些记录着异常症状的竹简放在一处。
看来,明日呈报医案时,她需要更“主动”一些了。
这一夜,刘然然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一会儿是伤员癫狂的面容,一会儿是萧玦冰冷的面具,一会儿又是那墨点符号化作无数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翌日清晨,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却将情绪隐藏得很好。
她带着整理好的三日医案记录,前往中军大帐求见靖王。通报之后,她被引入帐中。
萧玦依旧端坐主位,玄甲未卸,面具遮面,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书。晨光透过帐隙,在他玄甲上投下冷硬的光斑。
“王爷,下官已将三日来伤兵营异常症状记录整理完毕,特来呈报。”刘然然跪地,双手奉上竹简。
萧玦并未立刻接过,目光从文书上抬起,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在她眼下的青影处微微一顿,随即移开,淡淡道:“起来说话。”
刘然然起身,垂手而立。
一名亲卫上前接过竹简,呈给萧玦。萧玦展开竹简,快速浏览着。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着竹简翻动的轻微声响。刘然然则是屏息凝神,等待着萧玦浏览完。
忽然,萧玦翻动竹简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点在了她做了特殊标记的那几处描述上——那是关于纹路幽光及特定呓语的部分。
“这些症状,你如何看?”他开口问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刘然然心知关键时刻到了,她斟酌着词语,谨慎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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