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缓缓收回手,用锦帕细细擦拭着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肮脏东西。
“没用的东西。”
“昨日寿宴,你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珩儿被诬陷谋害太子?”
“本宫让你事事以他为先,你倒好,装起了哑巴?”
“林稚鱼,本宫问你,我们柳家养你,究竟有何用?”
林稚鱼伏下身子,额头抵着地面,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柳贵妃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愈发烦躁。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随手抄起桌案上的一个玉如意,便要朝林稚鱼的头上砸去。
想了想还是放了下去,毕竟这丫头心机深沉,对她和珩儿还有点用。
她抬脚,金丝绣鞋的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林稚鱼的肩膀。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看来是本宫平日里太纵着你了。”
“来人,给本宫掌嘴!打到她会说话为止!”
一旁的张嬷嬷应了声“是”,面无表情地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稚鱼,终于有了动静。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素来柔弱可怜的脸上,此刻满是泪痕,眼中也都是委屈。
“姨母……”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破碎又难听。
“姨母……息怒……”
“非是……非是稚鱼不愿……”
她艰难地喘息着,每说一个字,好像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扯开了自己那遮得严严实实的衣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里缠着一圈厚厚的白色纱布。
纱布上,还隐约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血迹,让人看着有些心惊。
“昨天……在外祖父的寿宴上……”
她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太子殿下……遇刺……”
“稚鱼……虽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脖子……被刺客的刀锋割伤了……”
“实在……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法为表哥辩驳啊……”
柳贵妃眉头一皱,死死地盯着林稚鱼。
“张嬷嬷。”
她冷冷地命令道。
“你去,给本宫检查一下。”
张嬷嬷走到林稚鱼面前,伸出粗糙的手,一把就扯下了那圈纱布。
动作粗暴,带着粘连的皮肉一起撕了下来。
林稚鱼疼得惊呼一声,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
那伤口并不算长也不算深,可位置却非常凶险。
就在脖子的大动脉旁,稍稍偏一分,恐怕就是神仙难救。
伤口皮肉外翻,血迹斑斑,些地方还结着黑紫色的血块。
那恐怖的样子,让见多了风浪的张嬷嬷,都忍不住白了白。
张嬷嬷俯身仔细看了看,然后转身向柳贵妃回禀。
“娘娘,伤口是真的。”
“伤得很新,看样子确实是昨天新伤的。”
柳贵妃听了,眼中的怀疑少了一些,但没有完全消失。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男声从殿外传来。
“母妃,这是怎么了?”
二皇子谢珩穿着一身华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满是惊讶,好像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一大早的,什么事让母妃这么生气?”
他先是温言劝慰了柳贵妃几句,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林稚鱼,马上换成一副心疼又自责的表情。
“稚鱼表妹,你这是……”
他快步上前,想要伸手去扶,却又在看到那道伤口时,猛地停住了手。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柳贵妃,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
“母妃!您怎么能这样!”
“表妹伤得这么重,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您怎么还忍心责怪她?”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前世的林稚鱼,此刻怕是早已感激涕零。
觉得这世上,只有表哥是真心待她好的人。
可现在,林稚鱼只是虚弱地低下头,把心里的讽刺藏得严严实实的。
前世,这对母子就是这样。
一个唱白脸,肆意打压,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半分不臣之心。
一个唱红脸,温言抚慰,让她感恩戴德,以为觅得知己,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好一招恩威并施。
无非,就是要她和她背后代表着的户部尚书林家,死心塌地地做他们母子二人的垫脚石。
她曾经竟然傻到以为,谢珩对她的那几分温情,是真心实意的。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驯养猛兽的缰绳与马鞭。
先用鞭子抽得你皮开肉绽,再给你几颗糖,你便会摇着尾巴,以为那是天大的恩赐。
这一世,她不会傻得再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她倒要看看,最后是谁,成了谁的刀。
……
另一边,兰陵公主府。
谢苓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捏着一枚黑子,对着一盘残局发呆。
“惊蛰。”
她轻轻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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