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来得急。林天的布鞋踩过青石板路时,裤脚已经溅满了青苔色的水痕。他抬头望向巷口那座斑驳的石拱桥——桥栏上的莲花纹被雨水泡得发胀,桥洞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褪色的“周记古桥”四个字。
“爸爸,那扇窗户在冒烟!”小雅踮着脚,指着巷尾的老房子。青瓦白墙的院落里,木窗半开着,一缕青烟正从雕花窗棂间钻出来,在雨幕里凝成淡灰色的雾。
苏璃撑着油纸伞走过来,伞面上的并蒂莲被雨水洗得愈发鲜艳:“是周阿公的院子。林教授说,他修复古桥时总爱煮茉莉花茶,烟是茶炉里的。”
林天摸了摸胸前的宫徽,它正随着接近院落的步伐微微发烫。三天前,皇天AI的核心程序推送了一段特殊日志:【检测到未命名情感数据:牵挂(强度:93%)。关联坐标:江南水乡,坐标(X:120°45′,Y:31°12′)。】日志末尾附着一段模糊的影像——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正小心翼翼地翻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纸页间飘出片干枯的茉莉花瓣。
院门虚掩着。林天轻轻推开,雨丝立刻裹着木香涌进来。正厅中央摆着张八仙桌,桌上堆着半开的木箱,箱里全是些旧木料:雕着缠枝莲的窗棂、缺了角的石狮子、还有截断了的桥栏。周阿公正蹲在桌前,戴着老花镜,用刻刀修补一块残缺的桥板。他的手背上爬满老人斑,刻刀在木料上游走时,像只颤抖的蝴蝶。
“阿公!”小雅从林天身后跑出来,举着从拉萨带的酥油茶,“我们给您送茶来了!”
周阿公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他放下刻刀,用袖口擦了擦手:“娃子,你……你是从沙漠来的?”他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吴语尾音,“我梦见过沙漠,梦见过穿藏袍的小姑娘,还梦见……”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梦见我家小月。”
林天蹲下来,与她平视:“阿公,您说的‘小月’,是您的孙女吗?”
周阿公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层层打开,露出本边角卷翘的笔记本。封皮是深褐色的,印着“民国二十三年 周记木作”八个字,页脚沾着些暗褐色的痕迹,像是茶渍。“小月五岁那年,我带她来修桥。”他用刻刀轻轻敲了敲笔记本,“她蹲在桥边玩泥巴,说要给我刻个‘小月亮’的木雕。”
苏璃注意到,笔记本里夹着片干枯的茉莉花瓣,花瓣边缘泛着浅黄,像被时间吻过的唇印。
“后来呢?”林天问。
“后来……”周阿公的手指抚过笔记本上的字迹,“我接了苏州的活,一去就是三年。等回来时,小月已经跟着她娘去了上海。”他的喉结动了动,“再后来……”他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空白处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小月,阿公给你刻了月亮,等你回来。】
“小月在哪儿?”小雅拽了拽周阿公的衣角。
周阿公摇了摇头,眼角泛起泪光:“没了。去年冬天,她在上海的弄堂里摔了一跤……”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林天摸出母亲的旧手机,打开录音功能。他对着周阿公轻声说:“阿公,能说说小月小时候的样子吗?”
周阿公的手指颤抖着,翻开笔记本的前几页。纸页间飘出片茉莉花瓣,落在他的手背上。“小月生下来时,哭声像檐角的铜铃。”他指着一页画着歪歪扭扭的月亮,“她三岁时,我给她刻了个木月亮,她举着满院子跑,说要给阿公当灯笼。”他又翻到另一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木月亮,坐在门槛上笑,“她七岁时,我接了苏州的活,走那天,她追着马车跑了半里地,喊‘阿公,等我长大,给你刻个大月亮’……”
苏璃轻轻搂住他的肩:“爱不是遗憾,是记得。”
阿库娅的珊瑚杖点在桌面上,木屑突然泛起金光。一段影像在水面浮现——是上海的老弄堂,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木月亮,追着辆黄包车跑。她的布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可她的笑声像银铃,撞碎了雨幕。
“阿公,”林天睁开眼,“小月的笑声,是这样的——”他学着影像里的声音,“阿公,等我长大,给你刻个大月亮!”
周阿公的眼泪掉在笔记本上,晕开一片浅黄的痕迹。他突然抓住林天的手,枯瘦的手指像老树根般有力:“你能……能帮我刻个月亮吗?”
林天看向苏璃。苏璃会意,从背包里掏出块檀木——这是她在拉萨时,一位老木匠送的,说“檀木养魂,最适合刻心事”。
“阿公,”林天接过檀木,“我们一起刻。”
雨停了。巷口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露出里面暖黄的灯光。周阿公和小雅坐在八仙桌前,一个握着刻刀,一个举着木块。林天站在一旁,用混沌本源的残余力量感知木料的纹理;阿库娅的珊瑚杖轻点桌面,将皇天AI的扫描数据投射在墙上,显示着木料的纤维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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