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粘稠。
沉重。
战乾坤的意识仿佛沉入了无底的冰海深渊,被厚重的淤泥层层包裹。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换来更深的窒息感和刺骨的寒意。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破碎的身体,尤其是后背,火辣辣地疼,仿佛被剥去了一层皮。
龙鳌那毁天灭地的水龙卷余威,依旧在他残存的感知里轰鸣。赵逆仙最后那声绝望的嘶喊,如同冰冷的锥子,反复凿击着他混沌的意识。
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逆仙……
求生的执念如同黑暗深渊中的最后一点星火,顽强地燃烧着。
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猛地从他左手掌心炸开!如同滚烫的烙印!
是星枢血契的印记!
那烙印在血肉中的星辰断痕,此刻正剧烈地灼烧着!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感应,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了沉重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顽强地指向……某个方向!
这灼痛如同最后的强心剂,猛地刺穿了战乾坤濒临溃散的意识!
“呃……”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被一片深邃粘稠的黑暗填满,只有左手掌心那道星辰断痕印记,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血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光芒映照下,勉强能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一个巨大、幽深、弥漫着无尽岁月尘埃气息的……地下洞窟?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带着浓郁的、令人窒息的腐朽气味和……一种比渊河底部浓郁百倍的神罚残息恶臭!这恶臭不仅仅是阴冷怨毒,更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被时光沉淀后的污秽与死寂!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湿滑的、覆盖着厚厚黑色淤泥的地面上。淤泥中混杂着无数细碎的、如同骨粉般的白色颗粒,散发着微弱的磷光。四周是高耸入黑暗的巨大岩壁,壁上布满了狰狞的抓痕和某种巨大生物摩擦留下的光滑凹槽。
更远处,星辰血印感应的方向,似乎有……光?
不是星苔那种微弱的银辉,而是一种更加黯淡、更加死寂、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芒!
战乾坤挣扎着想动,全身却如同被碾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剧痛!尤其是后背,被水龙卷余波扫中的地方,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火辣辣地疼,伤口边缘还残留着一丝丝冰冷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黑色气息——那是高度浓缩的神罚残息侵蚀!
“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次尝试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剧痛。但他知道,不能停下!这洞窟里的气息太恐怖了,光是躺在这里,那浓郁的神罚残息就在疯狂侵蚀他的伤口,试图钻进他的骨髓!天枢骨点内那新生的力量核心本能地运转着,散发出微弱的暗金光晕抵抗着侵蚀,但杯水车薪!
必须离开!顺着血印的感应!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开始一点一点地、如同垂死的蠕虫般,朝着暗红光芒的方向挪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和肌肉撕裂的剧痛。焦黑的右臂伤口再次崩裂,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银灰色光点渗出,滴落在黑色的淤泥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左臂的星枢血印持续灼烧,如同燃烧生命的引路符。
时间在剧痛和冰冷中变得模糊而漫长。不知挪动了多久,也许只是十几丈,却仿佛跨越了生死天堑。
终于,他爬过一块巨大的、如同肋骨般的嶙峋怪石,眼前的景象豁然……诡异!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地面不再是淤泥,而是由无数块巨大、平整、刻满了无法辨识的古老符文的黑色石板铺就。石板的缝隙里,流淌着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液体,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神罚残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祭祀牺牲后的怨念!
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祭坛!
并非黑石村那种简陋的石堆,而是一座庞大、古老、充满了邪异气息的建筑!
祭坛呈阶梯状,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石的、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黑色物质构筑而成,表面同样布满了繁复扭曲、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符文。祭坛的基座巨大,足有数丈高,每一级台阶都异常宽阔,仿佛为巨人而设。台阶上,散落着无数巨大而狰狞的骸骨!有些骸骨如同小山,覆盖着厚重的骨甲碎片;有些则扭曲怪异,生着多节肢臂或锋利的骨刺;更多的则是碎裂的、无法辨认的骨块,堆积如山!
而祭坛的最顶端,并非供奉神像的龛位,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坑洞的边缘,矗立着九根粗大无比、同样刻满符文的黑色石柱!石柱顶端,并非尖顶,而是雕刻成九种形态各异、却同样狰狞痛苦、仿佛在无声哀嚎的恐怖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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