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林一的临时实验室。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将工作台照得纤毫毕现。
空气里弥漫着乙醚、醋酸和某种植物提取液的混合气味。
林一穿着白色实验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聚焦在显微镜的目镜上。
工作台上,三个关键样本并排摆放:
1. A样: 从废弃管道切割洞口边缘刮取的微量深褐色油脂。
2. B样: 从亨利·科林私人花房土壤中秘密提取的卡特兰兰花活体花粉。
3. C样: 从管道内发现的淡黄色花粉颗粒。
林一正在进行花粉形态学终极比对。
他将B样(亨利花房花粉)和C样(管道花粉)分别制成显微玻片,置于高倍油浸物镜(100倍)下。
视野中,花粉颗粒的微观结构被放大到极致——外壁纹饰、
萌发孔形态、内部气囊结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辨。
经过长达半小时的反复切换、观察、测量,林一放下目镜,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结论:
“样本C(管道花粉)与样本B(亨利花房卡特兰花粉)在形态特征
)椭球状外形、网状外壁纹饰密度与形态、萌发孔位置与结构、内部气囊分布)
上高度一致,差异值小于0.5%,属同种花粉,可判定为同一来源。”
花粉铁证! 管道窃贼携带的花粉,直接指向亨利·科林的私人花房,这绝非巧合!
与此同时,对油脂样本的分析也取得突破。
林一采用油脂皂化值测定(1930年代标准油脂分析法)和微量金属元素光谱分析(使用简易分光镜),
将A样(管道油脂)与几种特殊油脂进行比对:
? 瑞士高档精密钟表润滑油: 皂化值偏高,含微量铅锌,不符。
? 德国医用手术器械保养油: 皂化值偏低,含硅酮,不符。
? 特定型号(保密)潜艇潜望镜齿轮专用润滑脂(德制):
皂化值、粘度、金属元素谱(含微量特殊合金残留)高度吻合!
“潜艇潜望镜齿轮润滑脂…”
林一低声自语,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冰。
这种特殊油脂,绝非民用市场可得!获取渠道极其狭窄,
亨利·科林,一个银行副行长,如何能接触到军用级别的特种润滑剂?
“林博士!”
实验室门被推开,韩笑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兴奋,手里捏着一份电报抄录纸,
“查到了!亨利那笔‘救命钱’的来源!”
韩笑将电报纸拍在桌上。上面是几行简短的英文:
“经查,瑞士苏黎世‘阿尔卑斯信托’账户(匿名)于1934年9月15日向亨利·科林名下离岸公司‘远东星火’注资50万瑞士法郎。
资金来源:巴拿马‘海星贸易’公司(空壳)。
资金最终流向:抵偿亨利家族英国纺织厂到期债务。”
“50万瑞士法郎!”
韩笑的声音带着冷冽的锋芒,
“就在案发前一个月!匿名账户!空壳公司!层层洗白!
这笔钱…够买下半个‘吉祥赌档’了!亨利这‘窟窿’…填得可真够‘及时’啊!”
林一的目光扫过电报,又落在花粉比对报告和油脂分析结论上。
花粉、油脂、巨额不明资金…三条铁链,死死锁定了亨利·科林!
“动机(财务崩溃)、条件(接触密码锁、拥有花粉源、可能获取特殊油脂)、时间(案发前关键注资)…全齐了。”
韩笑抱着手臂,眼神锐利如刀,“就差…他怎么搞定那该死的密码锁了!”
“密码锁…”
林一的目光转向工作台一角——那里放着从汇通银行金库拆下的、
那台瑞士制造的精密机械密码锁核心部件(经银行同意暂借研究)。
黄铜齿轮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杜探长,”
林一拿起电话,声音冷静,
“立刻以‘协助调查’名义,请亨利·科林副行长到巡捕房。注意,态度‘客气’点。”
巡捕房问询室,气氛凝重。
亨利·科林坐在硬木椅子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穿着熨帖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却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只剩下强装的平静和深藏的恐惧。
林一和韩笑坐在他对面,韩笑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带着点玩味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冰。
林一则面无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解剖着亨利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科林先生,”
韩笑率先开口,声音清朗,带着点伦敦腔的慵懒,
“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主要是…金库失窃案,有些技术细节,想向您这位专家请教请教。”
“当…当然,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亨利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手指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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