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碎冰拍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刃刮过肌肤。马小玲四人踏着厚厚的积雪离开崩塌的玄冰殿,身后的废墟早已被漫天风雪掩盖,只余下隐约可见的玄冰棱角,在灰暗的天幕下泛着冷光。四人皆是带伤,脚步沉重,呼出的白气刚飘出便被寒风撕碎,沉默在队伍中蔓延,只有积雪被踩碎的“咯吱”声,在空旷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沈砚率先停下脚步,捂着胸口轻咳两声,金色灵力在指尖微弱地闪烁:“前面有处避风的冰窟,我们先休整一下,再处理伤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推演忆梦术的反噬还未消退,说话时气息都带着颤音。
况天佑扶着受伤的山本未来,点了点头:“也好,再走下去,未来的伤势怕是要加重。”山本未来肩头的伤口虽已用布条包扎,却仍在渗血,血色透过布条晕开,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四人走进冰窟,沈砚布下一道简易的结界隔绝寒风,马小玲则从背包里翻出疗伤的符咒和草药。她蹲下身,正要给山本未来处理伤口,却被对方轻轻按住手。
“小玲,你先看看自己的伤。”山本未来的声音带着虚弱,眼神却很清亮,“你胸口的伤也不轻,刚才在玄冰殿,你硬接将臣那道邪光,肯定没好利索。”
马小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确实还隐隐作痛。可她只是笑了笑,抬手拍掉山本未来的手:“我没事,马家的体质没那么娇弱,先给你处理,免得感染了邪力。”
说着,她拿起草药,正要碾碎,手腕却突然被况天佑抓住。况天佑的眼神带着关切,还有一丝她熟悉的认真:“小玲,别总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我们是同伴,不是需要你独自守护的人。”
马小玲的动作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况天佑,又扫过沈砚和山本未来担忧的眼神,突然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我没绷着,就是……习惯了。”
“是习惯了姑婆教你的‘马家女人要独自扛’,还是习惯了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沈砚的声音适时响起,他靠在冰壁上,眼中带着了然,“刚才推演忆梦术时,我不仅看到了将臣的过往,也隐约捕捉到了你记忆里的碎片——练法堂的烛火,教鞭,还有你姑婆那句‘眼泪最没用’。”
马小玲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草药“啪”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后退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倔强取代:“你窥探我的记忆?”
“不是窥探,是推演将臣时的意外波及。”沈砚解释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但也正因如此,我才明白,你一直把‘马家使命’当成了枷锁,把姑婆的话当成了不可逾越的规矩。你怕自己不够强,怕保护不了别人,更怕辜负‘驱魔龙族’这四个字,所以你逼着自己不能软弱,不能依赖,甚至不能哭。”
“我没有!”马小玲反驳道,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她想起七岁那年在练法堂掉眼泪时姑婆的眼神,想起十八岁接过驱魔令时姑婆临终前的嘱托,想起这些年每次遇到危险,她第一反应都是挡在最前——她以为这是使命,是责任,却从没问过自己,这到底是她想做的,还是她必须做的。
“你有。”况天佑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带着僵尸特有的微凉,却异常坚定,“我见过你为了救普通人,拼到灵力耗尽;见过你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笑着说‘有我在’;也见过你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揉着练鞭练到酸痛的手腕。小玲,马家的使命是驱魔,但没说过,驱魔必须一个人扛。”
马小玲看着况天佑的眼睛,那双曾充满迷茫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理解与温柔。她的眼眶突然一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里面打转,她下意识地想忍住,却想起沈砚刚才的话——“眼泪不是没用,是你把它当成了软弱的证明”。
“我……”马小玲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怕我不够强,怕像上次那样,连你都保护不了。我怕姑婆在天上看着,会觉得我丢了马家的脸。我怕……”
“你已经很强了。”山本未来也走了过来,伸手抱住她的胳膊,“在我眼里,你是最厉害的驱魔师,也是最好的朋友。你不需要做到完美,也不需要独自承担一切。我们一起,不是更好吗?”
马小玲的防线彻底崩塌。她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积雪上,瞬间凝成小小的冰珠。这不是软弱的眼泪,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积压了十几年的枷锁被卸下时,释放的眼泪。
她想起姑婆在她画完一百张符后,偷偷塞给她的麦芽糖,想起姑婆临终前,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的不舍,而不是失望。她突然明白,姑婆教她“不能软弱”,不是让她独自扛下一切,而是让她拥有面对危险的勇气;姑婆说“眼泪没用”,不是让她压抑情绪,而是让她明白,哭完之后要重新站起来。而她,却把这些话当成了束缚,把自己困在了“完美驱魔师”的壳子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