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男生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又慑于他的气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异样。
“还杵这儿干嘛?”赵鹏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
“要么坐下接着玩,要么滚蛋!再吵吵影响别人,我‘请’你出去。”他把“请”字咬得很重,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男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自知理亏,狠狠地瞪了依旧在抽泣的李婷一眼,又畏惧地瞥了赵鹏一下,最终愤愤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对着黑屏的显示器生闷气,嘴里还在不甘心地小声咒骂着。
赵鹏这才转过身,目光第一次落在李婷身上。
她还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卑微无助的样子,像极了某种被雨水淋透、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赵鹏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神色,像是烦躁,又像是某种被刺痛的不适。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一句安慰,只是极其生硬地、带着点嫌弃似的,从他那件单薄的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小团皱巴巴、灰扑扑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用过的、揉成一团的纸巾——动作粗鲁地往李婷面前的吧台上一拍。
“擦擦!哭得烦死了!”他的语气依旧恶劣,说完,看也不看李婷的反应,拎着他的空垃圾桶,转身就走,脚步比平时更快,背影透着一股急于逃离的僵硬。
那团灰扑扑的纸巾静静地躺在吧台上,像一个突兀又别扭的休止符。
李婷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抽噎,她看着那团纸,又看看赵鹏消失在过道尽头的背影,沾满泪水的眼睛里,除了茫然,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微弱的光。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H市的天空。
窗外风声呜咽,卷着雪沫扑打着玻璃。飞越网吧里却灯火通明,人声依旧鼎沸。临近午夜,正是包夜党们精神最亢奋的时刻,键盘的敲击声汇成一片狂热的海洋。
突然,吧台那台负责计费和管理的服务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嘀嘀嘀”蜂鸣!紧接着,整个吧台区域,连带靠近吧台的十几台机器的显示器,瞬间集体黑屏!
“我操!什么情况?”
“掉线了?老子刚爆了把裁决!”
“网管!网管死哪去了?机器全黑了!”
“妈的,老子正打团呢!”
……
惊愕和愤怒的叫骂声如同沸油里滴进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吧台,带着焦躁和质问。
夕悦正在帮一个顾客调试耳机,林敏在角落给人续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李婷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看向我,仿佛我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
“服务器挂了!”张浩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响起,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
他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吧台后面,蹲在那台发出哀鸣的服务器机箱旁,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上的重启键,眼睛死死盯着毫无反应的屏幕,镜片反射着屏幕幽暗的光。
“不是电源问题……自检过不去……硬盘灯不亮……可能是硬盘挂了,或者阵列卡崩了!”他语速极快,吐出一连串专业术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手下的动作却稳定而迅速。
“备用硬盘!阵列卡备件!”我立刻拉开吧台下面的储物柜,翻找起来。
网吧刚开时吃过亏,这些关键备件我一直有准备。
“这里!”夕悦反应极快,已经从另一个柜子里精准地摸出了用防静电袋装着的阵列卡和一块未拆封的服务器硬盘递了过来。
“断电!拔线!”张浩头也不抬地命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完全不像个高中生。
他接过备件,动作麻利地拧开机箱侧板的螺丝。
机箱内部复杂的线缆和密集的板卡暴露出来。
我和夕悦立刻配合,切断服务器电源,拔掉后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线和电源线。
整个吧台区域彻底陷入了黑暗,只有远处未受影响的机器屏幕光幽幽地映照过来,更添了几分混乱和不安。
顾客们的抱怨声浪更高了。
张浩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拧开小手电筒咬在嘴里(不知他从哪掏出来的),借着那束摇晃的光柱,手指在狭窄的机箱空间里精准地动作着。
拆卸故障的阵列卡,拔掉连接旧硬盘的SATA线,安装新阵列卡,插线,固定新硬盘……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老练。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他也只是用袖子胡乱蹭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顾客的不满在累积,有人开始拍桌子叫嚷着退钱。
“浩子,怎么样?”夕悦蹲在他旁边,递给他一把更趁手的螺丝刀,声音里带着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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