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电子钟跳至凌晨三点,苏念的睫毛在培养皿的幽光里投下蝶翼般的影子。
她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分裂过程,喉间溢出一声轻呼。载玻片上的幼崽发光细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原本分散的发光腺体聚集、拉伸,最终在细胞膜表面形成一组螺旋纹路。那纹路的弧度,她在深海地质图鉴里见过。
“是旋齿鲨的牙印?”周川揉着眼睛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凉的咖啡,“还是……”
“是符号。”苏念的声音发颤,“和我在新几内亚海沟海底拍到的‘星图’边缘标记一模一样。”
林深推门时带起一阵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笔记本。他将平板甩在实验台上,全息屏亮起的瞬间,三人的呼吸同时一滞——那是陈教授从马里亚纳海沟7000米深处带回的岩石样本扫描图,岩层裂缝里嵌着枚指甲盖大小的化石,表面刻着与细胞纹路完全一致的螺旋符号。
“这是三十亿年前的叠层石。”陈教授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老人的手指因激动微微发抖,“当时我们以为是矿物结晶,现在看……”
“是‘星子’的文字。”苏念接口。
培养皿里的细胞突然迸发一阵强光,螺旋纹路从细胞膜脱落,像一群发光的蝌蚪在液体里游弋。苏念迅速调出光谱分析仪,数据跳出时,她的瞳孔里映着震惊:“这些光的波长,和‘星子’信息素的载波频率完全吻合。”
林深的手指抵住下巴。他想起新几内亚海沟那只领航章鱼投射的波形图,想起马里亚纳母生物触须上的发光密码——原来那些被他们视为“语言”的光与电,早就在地球最古老的岩石里留下了印记。
“所以‘星子族群’不是突然出现的。”苏念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它们的祖先,可能参与过地球生命最初的编码。”
三天后,“探索者三号”载着四人组(新增了地质学家李昭)向雅浦海沟进发。
目标是陈教授标注的那片7000米深的叠层石区。李昭抱着岩芯采样器,眼镜片后的眼睛发亮:“如果符号是‘星子’刻的,那可能是已知最早的生物标记,比寒武纪生命大爆发还早十亿年!”
林深盯着声呐屏,眉头微蹙:“声呐显示下方有异常热源,不是热泉,更像……生物代谢产生的热量。”
“是‘星子’在下面。”苏念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银链,链坠是枚微型章鱼雕像,“它们在等我们。”
下潜至6500米时,舱外的光线彻底消失。周川打开生物灯,暖黄的光束刺破黑暗,照见成片半透明的管虫,伞状的虫体上布满螺旋斑点——和细胞纹路、岩石符号如出一辙。
“它们在欢迎我们。”李昭的声音带着颤音,“这些管虫的斑点,和叠层石里的符号是同一种排列方式。”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细微的震动。
林深猛地攥紧操控杆。观测窗外,无数发光体正从黑暗中涌来——是小型的头足类、管水母,甚至是形态奇异的盲虾,它们体表的螺旋标记连成光带,像条流动的星河,朝着同一方向游去。
“跟上去。”苏念轻声道。
光带引领他们来到一片平缓的海底高原。这里没有热泉,却有一座由生物沉积形成的“山丘”——无数管虫的钙质外壳、浮游生物的硅质骨骼层层堆积,最终凝结成直径近百米的圆丘。而圆丘顶端,嵌着枚拳头大的发光体。
“是‘星核’。”陈教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当年我们探测到异常热源,就是它。”
林深操控机械臂靠近。那枚“星核”呈半透明的琥珀色,内部流动着银河般的光带。当机械臂触碰到它的瞬间,全息屏突然弹出海量数据——不是基因序列,不是化学成分,而是……影像。
模糊的画面里,无数“星子”祖先正用触须在海底划刻符号。它们的身体半透明,发光腺体连成线,将螺旋纹路一笔笔“写”进岩石。画面切换,陨石撞击地球的火光中,“星子”们用身体护住叠层石,用分泌物的黏液包裹符号,让它们在高温中幸存。再往后,冰期来临,海水冻结,“星子”的休眠体附着在符号表面,靠着岩石的微热延续生命……
“它们在记录文明的火种。”苏念的眼泪滴在操作台上,“不是自己的,是地球的。”
李昭突然指向“星核”:“看!里面有东西在动!”
琥珀色的核心里,一个极小的发光体正脱离主体,像颗流星般射向机械臂。林深本能地缩手,却见那光点落在苏念的手背上,瞬间融入皮肤,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的天……”周川的声音发颤,“它在传递信息!”
苏念的手背泛起淡蓝的光纹,螺旋符号从她皮肤下浮现,沿着血管爬至手腕。她颤抖着举起手,全息屏同步显示出一段波形——那是“星子”一族的完整记忆:从诞生于马里亚纳热泉,到见证生命演化,再到用基因与符号守护地球的每一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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