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上空的国运金龙盘旋咆哮,煌煌帝威如无形的海啸,席卷整个大陆。
京都皇城深处,象征南庆国运的传国玉玺,在龙案上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庆帝低头,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玉玺一角,一道崭新的裂痕蜿蜒如蜈蚣,刺目地绽开,边缘渗出几丝暗红,如同凝固的污血。
京都,金銮殿,死寂如墓。
曾经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蟠龙金柱,此刻在透过高窗的惨淡天光下,投下扭曲而沉重的阴影,如同巨兽垂死的爪牙,死死扼住殿中每一个人的咽喉。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混杂着熏香也无法掩盖的、从殿外飘来的淡淡焦糊味——那是昨日户部库房因“意外”走水焚烧账册残留的气息。
庆帝枯坐在冰冷的龙椅上,玄黑龙袍上象征山河社稷的十二章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变得黯淡而模糊。他脸上的肌肉松弛下垂,眼袋浮肿乌青,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此刻只剩下空洞与涣散,死死盯着龙案上那方出现裂痕的传国玉玺。玉玺边缘渗出的那抹暗红,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陛下…”户部尚书王崇明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去。“刚…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陇西道…陇西道十七府…联名上书…”
王崇明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十七府…宣布脱离南庆朝廷节制!赋税…赋税不再上解京都!言…言明只待荒北叶皇…叶皇旨意…”
“噗——!”
庆帝身体猛地一晃,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狂喷而出!猩红的血点如同绝望的梅花,溅射在暗金色的龙袍前襟和那方裂开的玉玺上,迅速晕染开刺目的斑驳。玉玺表面的裂痕似乎贪婪地吸收着帝王的精血,那抹暗红变得更加深沉妖异。
“逆子!乱臣贼子!”庆帝的咆哮嘶哑破碎,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在空旷的大殿里疯狂回荡,却只显出更深的虚弱。他试图撑住龙案站起,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青筋虬结如蚯蚓。“朕…朕要御驾亲征!诛尽…诛尽这些叛贼!朕…”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仅存的几名死忠老臣涕泪横流,跪地哭嚎。然而,更多的官员却低垂着头,眼神闪烁,身体微微向后瑟缩,无声地划清界限。恐惧与观望,如同瘟疫在殿中蔓延。
“报——!!!”
凄厉的嘶喊如同丧钟,再次撕裂殿中的压抑。一名浑身浴血、铠甲破碎的禁军副将连滚带爬冲入大殿,头盔早已不知所踪,脸上布满烟熏火燎的痕迹。
“陛下!城西大营…哗变了!”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如同实质,“禁军左卫统领赵德彪…杀了忠于陛下的监军和校尉!他…他带着左卫一万精锐,打开了西门…投…投奔荒北罗网去了!赵德彪临走前高喊…‘南庆气数已尽,叶皇当立!’”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庆帝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重重瘫回龙椅,震得那裂开的玉玺在案上跳动了一下。京都城西大营,拱卫京畿最核心的力量之一,就这样…没了?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殿外。透过洞开的殿门,他仿佛能看到赵德彪那张曾经谄媚的脸,此刻正对着荒北的方向卑躬屈膝。背叛!赤裸裸的背叛!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五脏六腑。
国库深渊,最后的疯狂。
御书房内,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药味和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庆帝瘫在软榻上,脸色灰败如金纸,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脏腑深处的剧痛。陈萍萍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无声地侍立一旁,浑浊的老眼低垂,掩盖着深不见底的寒潭。
“说…国库…还有多少…”庆帝的声音微弱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肺里抠出来,带着血沫。
陈萍萍躬身,声音平静无波,却像冰锥刺入庆帝的心脏:“回禀陛下,库银…不足十万两。各地税赋…已三月未曾解送京都。荒北罗网操控的商路…已将南庆与外界的经济血脉…彻底切断。各州府…皆言无银可缴。”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陈述:“内库…为支撑西南边军最后一支尚未哗变的‘忠勇营’粮饷…以及…以及支付上个月神庙使团索取的‘神恩供奉’…已…已耗尽最后储备。陛下您的…私库…半月前也已清空。”
“轰!”
庆帝只觉得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嗡嗡作响。十万两?堂堂南庆帝国,国库竟只剩十万两白银?连维持京都官员下月的俸禄都不够!他猛地想起昨日户部库房那场蹊跷的大火,烧毁的…恐怕是最后的遮羞布!
“神庙…神庙使者呢?”庆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坐起,眼中爆发出病态的回光返照,“他们…他们答应朕的支援呢?!新的神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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