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老鹰嘴河段的水,在深秋的暮色里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墨黑的深绿。寒风卷过裸露的河滩,带着刺骨的湿意和浓重的水腥。
河心湍急处,水面翻涌着病态的白沫,如同巨兽垂死的涎水。岸边,临时架设的强光探照灯刺破渐浓的夜色,将翻滚的浊流切割成破碎的光影。
陈默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厚重的干式潜水服隔绝了部分寒意,却隔绝不了肺部深处溃烂伤口被水压牵扯带来的、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的剧痛。
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濒临窒息的压迫感。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腕上的潜水电脑表——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催命符般跳动:03:17:45。
赵德坤断指密钥触发的、深藏河底的冷藏车自毁程序启动,只剩下不到三个半小时。
那辆沉没的铁棺材里,荧绿的鸡血、蓝色的毒颗粒、可能残留的生物芯片……所有指向赵德坤生物罪证的冰冷证据,将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乌有,连同这条河床的秘密一起,沉入永恒的淤泥。
“位置……确认……就是这里……” 耳麦里传来赵刚压抑着焦虑的声音,信号因水流干扰而断断续续,“坐标……分毫不差……老耿头画的……水下情况……未知……小心……” 陈默最后检查了一遍气瓶阀、面镜和固定在腰间的强光水下射灯及金属探测器。
他朝岸边焦灼等待的赵刚和几个挑选出来的、绝对可靠的潜水员(他们负责外围警戒和接应)比了个“下潜”的手势。
然后,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撕裂着肺叶——猛地向前一扑,身体被冰冷的、粘稠的河水彻底吞噬。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光线被迅速吸收,浑浊的河水如同墨汁,能见度急剧下降至不足两米。强光射灯的光柱像一把无力的手术刀,艰难地切割着浓稠的黑暗,照亮无数悬浮的泥沙颗粒,如同置身于一场永无止境的暴风雪。
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裹挟着刺骨的寒意,透过潜水服渗入骨髓。耳膜因压力变化而嗡嗡作响。
陈默强忍着肺部的剧痛和眩晕感,依靠潜水电脑的导航和金属探测器微弱的蜂鸣指引,如同盲人般,向着河床深处那个致命的坐标点,一寸寸地潜降、摸索。
河床的淤泥深厚、粘腻,如同巨大的、冰冷的沼泽。金属探测器的蜂鸣在接近坐标核心区域时陡然变得尖锐而持续!陈默的心猛地一紧!
他关闭探测器,将射灯光柱聚焦在探测器指向的淤泥表面。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异常规则的隆起轮廓,被厚厚的黑色淤泥和腐烂的水草覆盖着,只露出冰山一角。
他伸出戴着厚厚潜水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开表面松软的淤泥。指尖触碰到的不再是松软的泥浆,而是冰冷、坚硬、带着巨大弧度的金属!触感光滑,带着水流常年冲刷形成的特有质感。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是冷藏车吗?不!轮廓不对!这弧度太大,太规则!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弧形结构!他加快动作,射灯光柱如同扫帚,奋力清扫着覆盖其上的污秽。
随着淤泥被大片拂开,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暴露在惨白的光柱下——那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直径超过五米的、由厚重的特种合金铸造而成的——圆环!
圆环深嵌在河床基岩中,表面布满了粗壮的、被厚重防水绝缘层包裹的电缆接口和巨大的螺栓固定基座!圆环的内侧,吸附着密密麻麻、如同钢铁丛林般的、手臂粗细的黑色圆柱体——超强永磁铁!
整个装置,如同一个被强行按入河床深处的、冰冷的钢铁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默力量!
电磁铁!如此巨大的规模!陈默的血液在瞬间几乎冻结!他想起了那两次诡异到极点的河心逆流!二十年前张守田失踪之夜!三天前冷链车悬停之时!
需要何等恐怖的能量,才能让奔涌的柳河在特定坐标点发生一百八十度倒流?答案就在眼前!就是这套深埋河床的巨型电磁装置!它能在瞬间产生足以扭曲局部地磁、甚至干扰水流方向的恐怖磁场!
制造出那违背自然的“逆流”涡旋!这就是赵德坤的“逆流之钥”!他用这把钥匙,在二十年前将张守田的痕迹卷入深渊,又在三天前,为销毁证据打开了最后的“粉碎机”!
必须阻止自毁!而控制这一切的核心,很可能就在这个装置上!陈默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和剧痛,射灯光束如同探针,在冰冷巨大的圆环结构上疯狂扫视。
找到了!在圆环底部靠近基岩的位置,一个半嵌在合金防护罩内的、带有防水舷窗的操作面板!面板上,几个粗大的按钮和一个老式的、带钥匙孔的旋转开关清晰可见!
舷窗内,指示灯是熄灭的!装置处于休眠状态!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那个冰冷的旋转开关!钥匙孔是空的!不需要钥匙!或者说,启动的“钥匙”,就是强行扭动它!他深吸一口气(肺部如同被撕裂),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开关向启动方向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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