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接尺,指腹一触,目中似有笑意一现即收:“将军溯言若泉。请回禀:我主不拒三合,不争先名。明日之议,名可在前,法在心中。”
“好。”张辽抱拳,目送荀彧入内,袖中微一紧。他知这一营最难撬——撬不开,便让其自重,重到别人绕行。
临去前,他忽而侧首,见营外有戏班支棚,白布未开,角声轻按。荀彧回身道:“两出戏——《宰相门生》《两造对案》。”
张辽笑,拱手:“孟德公以戏破戏,张某受教。”
——
第三站,刘备义棚。
义棚前‘义灯’仍在,灯焰伏得低却稳如小石。
棚后熬粥的蒸汽裹着药香,几名医士忙进忙出。刘备素袍而来,衣襟尚湿,见张辽,先拱手:“文远。”
张辽回礼:“玄德公。家将军谢君之‘辞冠书’,并约明日三合。张某不取命,亦不负‘义’。”他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斗,斗沿已磨得圆润,轻轻按在案上,“斗空,则轻;斗满,则重。‘义’如斗,民心如粟。张某斗上空,不敢多话,只请玄德公慎惜。”
刘备看斗,沉默片刻,忽笑:“若斗空,我便去装粟;若斗太满,我便分给人。文远转告温侯:义灯若熄,刘备先罪己,再求灯。”
张辽抱拳:“记下了。”又压低声,“诸侯夜议‘盟主’在即。君之‘辞冠’,已立。记得‘不受虚名,只救实困’。”
刘备目中有光,光里却有一丝红,“承教。”
张飞在旁不耐,哼一声:“文远,你家主将戏耍咱们三合,今日又请战,待我明日便上!”关羽一抬手,按住他,向张辽微微一揖,神色淡,礼极整。
张辽回身,掀帘而出。
义棚外,孩童又唱起童谣,但尾句换了:“刘郎辞冠救民心。”他停了一瞬,忍不住笑——陈宫的风,吹得灵。
【断史回声:阶段回报:袁营‘前锋之名’触发;曹营‘谨法守中’触发;刘营‘辞冠保义’巩固。风险提示:夜间潜入递物时,袁术营巡逻增倍。建议:顺序:曹→袁→刘;撤退经西堑沟。】
——
日斜,风转寒。张辽归关复命,吕布只问:“肩,看到了几分?”
“袁公肩膀宽,里头空了一寸;孟德肩膀窄,心里装了一尺;玄德肩膀柔,却有一股向下沉的力。”张辽答。
陈宫失笑,颔首:“形神兼得。”
吕布不多言,抬手一摆:“夜里行‘三物’。文远,你亲去。”
“喏。”张辽应得爽快。高顺一拱手:“陷阵营在外开两道‘幽径’,一条通曹营,一条通袁营;刘营义棚近民,张将军便自己收着把握。”
张辽点头,入内换上夜行衣,黑如墨,衣里束紧,不露半寸缝。他在灯下检看三物:一杆铜秤、一根竹尺、一只纸斗。秤微偏,尺无刻,斗极轻。他用布包好,收于背囊,腰侧只置一把短匕,匕上缠布,不露刃。
走之前,他回望了一眼敌楼。‘义灯’轻伏,像一只心脏平稳的跳。他抬手作揖,转身入夜。
——
夜深,云压。关外野径,风声被草尖吞掉。
张辽避开第一道巡哨,伏低通过一段土坡,再借一行树影贴地滑行。
远处曹营的木牌在火光里像两片静止的夜色。他先投曹营——此营法严,若先破其门,再入他营自易。
营外角楼上有人低语,语尾截然断落。
张辽伏于角影下,缓缓吐气。当班门卒换更,他贴着影子抖开背囊,取出竹尺,尺面“法度”二字隐在灯背的暗里。
他不从门走,绕至一处马厩外侧,那里墙根下生着一丛稀草,草根边有一孔雨水冲出的细洞。他把尺埋在洞里,只露一角,角一出,就像有人不经意间遗落。
“谁!”短喝!
张辽身形一伏,顺势贴至厩后。
两个巡卒提灯来,光从草上扫过,扫到那露出的尺角,一人伸手去摸,另一人道:“何物?”前者拔出一看,低声:“竹尺,写……法度?”两人对视,沉默片刻,其一道:“送中军。”转身走了。
张辽在影里无声一笑:尺,已入心。守法者,不弃符。
他沿堑沟遁去,第二站转袁营。
袁术营火光最乱,旗影斜斜,酒声未绝,骂声夹其中。
张辽趁一队醉兵争吵,贴帐角而行,摸至近卫营外。一员守卒正以矛抵地,打呵欠。他从背囊抽出铜秤。秤盘微旧,秤砣在袋。
他把秤放在一处案后,秤盘压一张空箸纸,纸上写一个极小的“名”字。又从袖里抽出一缕细线,轻轻把秤砣悬在案沿——不加,不减,悬而未实。
脚步声近。张辽撤身,贴在帐后帘影里。
两人入帐,扑的一声点灯,灯影斜照秤盘,一人低呼:“名……?这是什么人放的脏玩意!”
另一人冷笑:“秤是秤,名是名。有人要称我们?”
骂声出口,越骂越虚。他伸手去拿秤砣,秤砣落,秤盘晃,尖细一声,像针划过人的脸。两人面上同时挂住那一点羞恼。其一怒道:“明日夺‘前锋’!”另一人应:“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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