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炭在黄铜盆里烧得噼啪作响,驱散了一室寒意,也将那股挥之不去的霉潮气稍稍压了下去。
厚实的新被褥叠放在床头,桌上甚至摆着一碟还冒着热气的肉末酥饼,与往日冷硬的剩饭判若云泥。
看守的婆子换了人,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妇,送饭递水时眼皮耷拉着,不多看也不多问,规矩却一丝不苟。
冰封的囚笼,似乎真的被贾政那带着怒意的一瞥凿开了一道缝隙。
贾环坐在炭盆边,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上。
暖意包裹着他,他却觉得比之前冻得发抖时更需警惕。王夫人绝不会就此罢休,这短暂的松缓,更像是暴风雨前的间歇。
他必须利用这缝隙,尽快抓到更多筹码。
“过目不忘”的天赋在脑中飞快运转,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细节反复咀嚼。
贾政的怒气,针对的是“治家不严”、“有损颜面”,而非直接针对王夫人。那么,若能进一步凸显这份“不公”,是否……
一个念头逐渐成形。
又过了两日,天气依旧严寒。
贾环算准了贾政下朝的时辰,提前让新来的婆子递话出去,说前日送来的炭火似乎烟味过大,呛得他夜间咳嗽不止,能否换些更耐烧无烟的银霜炭?
这话递得巧妙,不吵不闹,只是“请示”,且理由正当——一个病弱庶子,受不得烟呛。
果不其然,这话几经周转,最终还是通过管事嬷嬷,微妙地递到了正因公务烦心、回府后又听闻宝玉今日食欲不振而眉头紧锁的贾政耳边。
“炭火?”贾政捏着眉心,语气不耐,“这等小事也来烦我?”
管事嬷嬷小心翼翼:
“回老爷,原不该叨扰您。只是……如今各房用度都有定例,银霜炭份额有限,三爷那边若要换,恐需从别处调配……”
她话没说尽,意思却明白——动份例,必惊动主持中馈的王夫人。
贾政动作一顿。他立刻想起那床结冰的湿被,想起自己方才厉色申饬下人的情形。
这才几天?连换点好炭都要层层请示、推三阻四?
一股烦躁夹杂着被打脸的不悦猛地窜起。他放下手,脸色沉了下来:
“份例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既咳得厉害,便从我的份例里拨些银霜炭过去!这等小事,何须犹疑!”
“是!是!”管事嬷嬷心头一凛,连忙应下,暗道这位环三爷如今倒真有些不同了,竟能引得老爷一而再地过问这些微末小事。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5(厌恶)。】
消息传回小院,贾环面色平静。好感度提升在意料之中,但他要的不止于此。
傍晚,份例拨来的银霜炭便送到了,一同送来的还有两套厚实的新棉衣。
送东西的小丫鬟低声补充了一句:“老爷吩咐的。”
贾环谢过,关上门。他走到那筐银霜炭前,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抹过乌黑发亮的炭块表面,
然后,极其迅速地将指尖沾染的炭灰,在自己刚换上的新棉衣内侧、袖口、以及床榻边缘不甚起眼的地方,蹭了几道模糊的黑痕。
动作轻而快,如同幽灵。
第二日,贾政下朝回府,鬼使神差地,脚步竟又绕到了贾环院外。他并未进去,只隔着院门,问了那守门婆子一句:“炭可送来了?还咳嗽否?”
婆子忙道:“送来了送来了,三爷说谢老爷赏,咳得好些了。”
贾政“嗯”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贾环正从屋里出来,似是到院中透气。
身上穿的,正是昨日他吩咐送去的其中一件新棉衣。
然而,那浅青色的棉衣袖口和下摆处,却沾着几道明显的、未曾拍打干净的炭灰黑印子。
贾环似乎并未察觉,见贾政在外,忙躬身行礼,姿态恭谨,略显局促,那沾了灰的袖子随着动作晃动着。
贾政的目光在那污渍上停留了一瞬。新衣,怎会立刻沾上这等污秽?除非……是昨日送去的炭,质量粗劣,极易掉灰,抑或是……
他并未多问,脸色却不易察觉地又沉了几分,转身走了。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2(厌恶)。】
【隐性状态‘父权威严受触’效果增强。】
贾环直起身,看着贾政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一点炭灰,胜过千言万语。
他转身回屋,目光掠过墙角那筐真正的、质地上乘的银霜炭。
他知道,这点细微的算计,或许卑劣,但在这吃人的深宅里,这是他唯一能用的、不带刀的武器。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远处更高的一处假山亭阁上,一个披着大红猩猩毡的身影正凭栏而立,将方才院门处那短暂的一幕尽收眼底。
王熙凤扶着丫鬟的手,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轻轻敲着栏杆,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玩味的笑意。
“哟,环老三这病……生得倒是越发巧了。”她低声对身边的平儿道,语气听不出喜怒,“老爷这心,偏得也越发有意思了。”
平儿垂眸,不敢接话。
凤姐儿又看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转身:“走吧,太太那儿,怕是又有一场好戏要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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