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巷尾,沈府废墟深处的书房里,火折子的微光正映着苏文远指尖的暗格锁。那锁是沈御史生前亲手改装的机括,铜芯裹着三层紫檀木,钥匙孔藏在书架第三层《资治通鉴》的缺页里——林薇捧着那册泛黄的典籍,指腹还沾着书页间陈年的霉味,目光却死死盯着苏文远手中那枚即将插入锁孔的青铜钥匙。
“咔嗒”一声轻响,暗格的木栓应声弹开。就在苏文远指尖将要触到暗格内那方锦盒的瞬间,一声冷笑突然从窗外传来,像极了隆冬时节冰棱断裂的脆响,骤然刺破了书房里凝滞的空气。
林薇浑身一僵,手中的《资治通鉴》“啪”地掉在地上,书页散开时,夹在其中的半张血书飘了出来,落在满是灰尘的青砖上。陈锋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几颗疏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连一丝风动的痕迹都没有。
“被发现了!”陈锋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话音未落,他已摸出怀中的火折子,拇指与食指用力一捻,火星骤然亮起,他扬手将火折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橙红色的火光划破黑暗,短暂地照亮了窗外那道倚在廊柱上的黑影,对方穿着一身纯黑的夜行衣,黑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的眼睛,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却在火折子落地熄灭的前一瞬,迅速隐入了廊柱后的阴影里。
“不是大队人马!”苏文远的声音比陈锋更冷静,他方才借着那转瞬即逝的火光,将窗外的情形看得真切——那黑影身形挺拔,肩宽腰窄,周身没有任何甲胄碰撞的声响,显然只是孤身一人。但这认知非但没有让他放松,反而让心头的寒意更甚——敢孤身闯入这布满暗桩的沈府废墟,对方的武功必然深不可测。
“从后窗走!”苏文远当机立断,左手一把拉住还在盯着地上血书发怔的林薇,右手迅速将暗格合上,又从怀中摸出一块与暗格木纹相似的木片,飞快地嵌在暗格缝隙处,转眼便将那处机关痕迹掩盖得严严实实。林薇被他拉着踉跄了两步,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地上的血书,却被苏文远按住了手。
“别管了!”苏文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决,“留得命在,总有机会回来找!”
陈锋已经拔出了佩刀,刀刃在火折子残留的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守在书房正门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框,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前窗,声音压低了朝苏文远和林薇的方向传来:“公子快走,末将断后!”
然而,那黑影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快。就在苏文远拉着林薇冲到后窗,林薇的手刚抓住窗棂的瞬间,前窗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整扇雕花窗棂连同镶嵌的木框竟被一股巨力生生撞碎,木屑飞溅中,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蹿入书房,脚尖在满地碎木上一点,身形便已飘到苏文远身后,手中的长剑泛着青蓝色的冷光,直刺苏文远的后心!
“公子小心!”陈锋怒吼一声,转身挥刀便朝黑衣人后心斩去。那刀势沉力猛,带着破空的呼啸声,若是寻常江湖人,绝难避开这一击。可那黑衣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反手便用手中长剑格挡——“铛”的一声脆响,金铁交鸣的声音在狭小的书房里回荡,火星溅落在地上的锦缎残片上,瞬间燃起一小簇火苗,又很快熄灭。
陈锋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刃传来,虎口像是被铁锤砸中般剧痛,佩刀险些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三步,后腰重重撞在书架上,书架上的古籍哗啦啦掉下来,砸得他肩膀生疼。他咬着牙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的虎口已经裂开,鲜血正顺着刀柄往下淌。
好强的内力!陈锋心中惊悸——他自幼习武,后来又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寻常江湖高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方才与这黑衣人一招交手,对方的内力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黑衣人一击逼退陈锋,去势丝毫未减,手中的长剑如同吐信的毒蛇,剑尖已经离苏文远的后心不足三寸。苏文远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刺骨寒意,他知道自己绝无躲避的可能,当下也顾不得多想,猛地将林薇往窗外一推——林薇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从破损的后窗翻了出去,落在院中的荒草里,脚踝被杂草下的碎石硌得生疼,却还是死死咬住嘴唇没敢出声。
与此同时,苏文远豁然转身,左手飞快地从袖中摸出几枚铁蒺藜,手指一弹,三枚铁蒺藜便如流星般朝着黑衣人面门射去。这铁蒺藜是他特意请工匠打造的,尖端淬了麻药,寻常人若是被射中,不出片刻便会昏迷。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苏文远竟还藏着这样的后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手中的长剑猛地舞出一个剑花,“叮叮叮”三声轻响,三枚铁蒺藜尽数被剑刃击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是这短短一瞬的耽搁,林薇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院中的老槐树后,正探头朝书房里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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