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微微一笑,说道:“此番抬价虽是刘氏挑起,但若我们不来襄邑,他们也不至如此。眼下虽是我们胜了,可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已在本地立稳脚跟,不如给对方一个台阶。
将他们手中积压的蚕茧收来,我们既得实惠,也替他们减了损失。前日我们以高价转给他们六千石茧,如今再低价收回。收得虽多,实际所费却并未增加多少,反倒还卖了一份人情。”
刘复与魏超听罢,皆点头称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意图已达,自襄邑县令出面调停后,各家也收敛许多,没必要再赶尽杀绝。
几人取出烫金帖纸,开始书写请柬。格式大同小异,只是空出了署名之处。那日酒后,众人也只依稀记得几家名姓,不如请襄邑令应余代劳。
辛苦收茧一日,入夜后张梁将今日所收蚕茧从库房存入系统空间,这才安心走向篝火旁取暖。
众人都在等着他,没人动筷子。
“今日收上等茧三万石,缫丝两万斤,皆赖诸位辛劳。”张梁举杯道,“辛苦了,大家尽情吃喝!”
一声招呼之后,数千人顿时大快朵颐,场面热闹欢腾。
一日三餐,顿顿有荤,张合、赵雷兄弟、关翼与典韦等人肉眼可见地壮实了一圈。看来明年远去高丽,大有可为。
饭后,一群人围在火堆边闲聊。
“赵老,茧商们挑拣出来的废茧是否有让他们留住?”张梁剔着牙问道。
“公子,废茧有两千余石,处理耗资二十万钱。”
“嗯?”典韦顿时义愤填膺,腾地站起身来,“这群直娘贼!废茧还敢收我们二十万钱?”
“典壮士莫要动怒,”赵老连忙解释,“是茧商付给我们二十万钱,请我们代为处理废茧。”
张宝听说是对面给钱,好奇问道,“那废茧,他弃入江中便是,何须付钱处理?”
赵老笑道:“张县尉有所不知。此地为港湾,水流迂回,若贸然弃茧入江,蚕蛹腐臭,极易被襄邑县衙察觉,罚金极重。若拖到明日,船舱早遍布蚕卵蛾粉,清理更难。故他们宁愿出钱,让我们代为处置。”
张梁也笑道,“茧商此番吃了个暗亏,想必夏秋两季,不敢再如此观望。赵老,明日烦请安排人,将未死的蚕蛾收拢起来,让它们产卵。蚕茧单独收拢,待洗净蚕茧异色后,将之缫为短丝,制成蚕丝被,日后照样可与番邦交易。”
众人这才明白张梁收纳废茧的真正用意,原是要化废为宝。
刘复却道:“番邦之人,岂配用我中原丝被?应以芦花絮被与之交易。”
张梁心道这纨绔公子竟还存有天朝上国的思维,倒是可造之材,便劝解道:“刘公子不必动气。番邦之人手中有金银、良马、牛羊,与之交易,于我大有裨益。”
翌日正午,襄邑垆雅间内,张梁设宴款待本地各大工坊的主事人,但此次前来的多是各家家族的核心人物,而非寻常管事。
席上气氛凝重,几位家主面色沉郁,显然尚未从昨日蚕蛾破茧的打击中恢复。刘虎与刘豹目光锐利如刀,几乎要将张梁等人穿透,周家与李家家主也是面如苦瓜,唯独卫询嘴角含笑,神情自若--他几乎未受此次风波波及。
打不过就加入,他家以文事为主,经商在他看来,不过是小道而已。
县令应余与三服官见场面尴尬,率先举杯说和,宴席这才徐徐展开。
待到酒过三巡,张梁举杯起身,面带微笑地向在座诸人敬酒,
“襄邑茧市之盛,仰赖诸位同心共济。前番价格之争,虽属商道常见,却不免伤及和气。今日请诸位前来,一为致意,二为共谋善后之策。”
刘虎面色阴沉,刘家库房里,囤积了数万石鲜茧,若不能及时处置,等到蚕蛾破茧而出,损失将以千万计。
他冷哼一声,道:“张公子客气了!此番我们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日后咱们事上见!”
“刘家主言重了,”张梁从容回应,“商场如战场,输赢皆属常事。今日请诸位来,是想提议:诸位手中积压之茧,若缫丝不及,只怕会尽数出蛾,我曲阳工坊愿悉数收购,以解各位之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诸家主事人都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他们虽不直接参与缫丝生产,却也深知行业艰难。
若不尽快处理,等到蚕蛾破茧,前功尽弃。他们固然也可以煮茧晒干或烘焙,但一则春季光照不够,但气温却在不断回升,鲜茧难以晒干,蚕蛹水煮之后易腐易臭;若用火烘焙烤干,以库存的蚕茧数量,只怕罄尽周边山林的木柴,也难以烤干。
且两种方法得到的干茧,颜色都不如鲜茧这边纯白晶莹,蚕蛹体液会让茧丝染上黄褐色,烘焙的柴烟更会将蚕茧烤黄熏黑。
往年襄邑的蚕茧,损耗四五成就是因此而来。
如今曲阳工坊竟愿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实属以德报怨。
卫询会意,顺势接话:“张公子,我们各家积压之茧数目庞大,且蚕蛾破茧在即,您当真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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