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宇文烬发现林潇潇这方小天地能让他获得片刻喘息后,他来锦华宫东配殿的次数便悄然多了起来。
不再是心血来潮的偶尔驾临,更像是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习惯——每当在前朝被那群大臣吵得头疼、被边境战报气得肝疼之后,他就会带着一身低气压,默不作声地踱步过来。
他也不做什么,大多时候就是像上次那样,找个地方坐下,喝杯茶,发会儿呆,偶尔问问胎象,然后起身离开。林潇潇也从最初的战战兢兢,渐渐摸索出了一套应对模式:老板来了,立刻进入“乖巧鹌鹑”状态,低眉顺眼,问啥答啥,不问绝不吭声,心里则天马行空地吐槽或神游,只要面上不露出来就行。
她把这称之为“陪领导静坐,属于特殊工作内容”,甚至还偷偷总结出了心得:老板脸色越差,越要降低存在感;老板不说话,绝对不主动找话题;老板若偶尔目光扫过,一定要做出“我很柔弱我很听话我啥也不懂”的表情。
这套策略效果显着,宇文烬似乎很满意这种“互不打扰”的宁静。然而,这平静的局面,在边境战事进入最胶着、朝堂争吵最激烈的一天,被打破了。
这日,宇文烬来得比平时更晚些,天色都已擦黑。他进来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散发的寒意连殿内的烛火都仿佛摇曳了一下。林潇潇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起身行礼,心里疯狂拉响警报:
【卧槽!今天这气场不对!】
【比锅底还黑!这是在前朝受了多大的气啊?】
【完了完了,今天这“静坐”怕是难熬了!】
【佛祖保佑,千万别迁怒我啊!我就是个无辜的小孕妇!】
宇文烬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坐下,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久久不语。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潇潇垂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心里七上八下:
【老板这是……气到失语了?】
【要不要……劝一句?】
【算了算了,枪打出头鸟,我还是装死吧。】
【可是这么干站着好尴尬啊……脚有点麻了……】
就在她内心小人疯狂打架之际,宇文烬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疲惫和怒火:“今日朝上,那群蠢材……又为是否增兵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林潇潇猛地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啊?】
【老板……在跟我说话?】
【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对,这分明是吐槽的语气啊!】
【他居然会跟我吐槽朝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把头垂得更低,小声应道:“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标准的安全回答,绝不发表任何个人意见。
宇文烬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更像是积压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继续冷声道:“主和派那几个老东西,张口闭口便是粮草不济、国库空虚,一味主张怀柔安抚,简直畏敌如虎!他们可知,边境将士正在浴血奋战?一味退让,只会让那些蛮族得寸进尺!”
林潇潇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疯狂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
【打仗呢,哪有不花钱的?】
【这时候怂了,之前丢的城池不要了?死伤的将士白死了?】
【主和派是不是收了对方好处啊?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板骂得好!这群老顽固就是欠收拾!】
她内心吐槽得欢,嘴上却一个字不敢多说,只是适时地露出一点担忧和认同的神色(努力演出来的)。
宇文烬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看似恭顺的脸,耳边却清晰地听到她心里那噼里啪啦、与他同仇敌忾的“弹幕”,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继续道:“主战派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喊打喊杀,恨不得明日就直捣黄龙,却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进军方略!空有一腔热血,不过是匹夫之勇!”
林潇潇继续内心捧哏:
【没错没错!】
【光喊口号有什么用?】
【打仗要钱要粮要策略,不是靠嗓门大就能赢的!】
【这帮将军是不是平时练兵练傻了?以为打仗是打群架呢?】
【老板您真是太难了!手下都是一群什么猪队友啊!】
她甚至在心里给那些大臣们挨个贴标签:“保守派老古董”、“激进派愣头青”、“和稀泥墙头草”……分析得头头是道,比听工作汇报还认真。
宇文烬听着她心里那些精准又毒辣的点评,不知怎的,胸中那团郁结的怒火,竟然奇异地消散了一些。仿佛有个人在耳边,把他想说却碍于身份不能尽情说的话,都替他说了出来。这种“被理解”、“被赞同”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而又……有点受用。
他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杯,语气依旧带着冷意,却似乎没那么紧绷了:“一个个平日里高谈阔论,真到了用人之际,却无一人能替朕分忧。养着这群废物,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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