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巷口的刺杀,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李清河的心头狠狠咬了一口。虽未致命,却将那层遮掩着残酷现实的薄纱彻底撕碎。他踉跄着回到墨香斋,关上门的瞬间,强装的镇定如潮水般退去,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内衫,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被彻底激怒后的冰冷战栗。
“清河!”一直焦急等待的林婉如见他脸色煞白、气息不稳地回来,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陈望老掌柜也闻声从内室快步走出,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李清河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遇到了点‘意外’。”他将青鱼巷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遍,省略了最惊险的细节,但“吹针”、“毒碗”、“污物”、“坠瓦”这几个关键词,已足以让林婉如和陈望脸色剧变。
“他们……他们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林婉如声音发颤,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后怕。
陈望重重一拳捶在书架上,震落些许灰尘,咬牙切齿:“是赵福!定然是那个睚眦必报的阉奴!手段如此下作!这是要将人往死里逼啊!”
李清河走到桌边,端起林婉如急忙倒来的温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他闭上眼,青鱼巷那一瞬间的每一个细节,如同烙印般在他脑海中飞速回放——摊贩不自然的吆喝、躲雨汉子僵硬的姿态、车夫心不在焉的动作、吹针袭来的角度、毒碗飞来的轨迹、污物泼洒的范围、坠瓦落下的时机……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袭击,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多人协作的杀局!每一个环节都经过周密计算,充分利用了环境、天气、人群,将谋杀完美伪装成意外。其目的,不仅是取他性命,更是要无声无息地抹除他这个“麻烦”,不留任何把柄。
“不能慌……”李清河低声自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对手得意。对方既然用了这种手段,说明他们有所顾忌,至少目前还不想将事情闹到明面上,动用官方或修士力量直接碾压。这,就是一线生机!
他重新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蕴藏着冰冷的锋芒。他看向陈望和林婉如,语气斩钉截铁:“他们想用‘意外’除掉我,那我们就让他们尝尝‘意外’的滋味。”
“清河,你的意思是?”林婉如急切地问。
“分析布局,反向推演。”李清河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青霖城的简略草图,虽然粗糙,但主要街巷依稀可辨。他拿起笔,在青鱼巷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刺杀地点选在青鱼巷,并非随意。”他沉声道,“此巷狭窄,两侧高墙,雨天积水,行人拥挤,易于制造混乱和‘意外’。更重要的是,它是我从墨香斋前往陈记杂货铺的必经之路,且距离巡城司的一个巡逻点较远,事发后官兵难以迅速赶到。”
他笔尖移动,在巷口两侧和巷内标记了几个点:“吹针来自左侧屋顶,毒碗来自右侧屋檐,污物来自巷中,坠瓦来自头顶。动手的至少有四人,甚至更多。他们需要提前埋伏,并且对巷子结构、我的行走习惯、甚至天气变化都有精确掌握。”
陈望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幕后指挥之人,必然熟悉城南街巷,并能调动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为其卖命。”
“不错。”李清河点头,“而且,他们行动协调,时机精准,绝非乌合之众。能短时间内调动这样的人手,并设计出如此周密的杀局,其能量不容小觑,但同时也暴露了其活动范围和运作模式。”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猎鹰审视着猎物的踪迹:“既然他们利用规则和人群,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接下来的半天,李清河将自己关在屋内,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推理能力,将刺杀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反复推敲、拆解。他回忆那些可疑人物的面貌特征、衣着打扮、甚至细微的动作习惯。他推演这些人埋伏、发动、撤离的路线和时间。他结合对青霖城底层社会规则的了解(这些多来自陈望老掌柜的讲述和他自己近日的观察),判断这些执行者可能属于哪个行当、常在哪片区域活动。
同时,他让陈望利用多年的人脉,悄悄打听近日城南一带是否有生面孔的江湖人聚集,或者是否有赵府的人与某些地头蛇接触的消息。林婉如则负责整理近期收集到的、关于巡城司内部派系以及与赵府关系的情报。
信息碎片逐渐汇聚。陈望打听到,前几天确实有几个外地来的“手艺匠人”在城南码头一带短暂停留,行事低调,但出手阔绰。林婉如则确认,巡城司的一位副指挥使,姓韩,与赵府大管家赵福素有嫌隙,曾因一起治安案件被赵福当众羞辱,怀恨在心。
“手艺匠人”……“韩副指挥使”……李清河脑中灵光一闪!他再次审视青鱼巷的地图,目光锁定在巷子另一端连接的那片鱼龙混杂的码头区。那些刺客,动手后最便捷的撤离路线,就是混入码头的人流,然后乘船或从其他路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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