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无耻之尤!”
龙且的怒吼声几乎掀翻了临时帅帐的顶棚,他挥舞着手中那份来自启明城的紧急通报,铜铃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沈无咎那个没卵蛋的孬种!战场上玩不过,就使这种下三滥的伎俩!祸害庄稼汉的犁头,炸穷苦匠人的盐井!他妈的还算个东西吗?!”
帐内,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的项羽靠坐在虎皮垫上,沉默地听着龙且的咆哮,以及钟离昧、项庄等人压抑不住的怒骂。他手中也攥着一份同样的通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那双向来燃烧着战火的虎目,此刻却异常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袋里虞姬亲手缝制的香囊,那淡淡的草药香,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他仿佛能感受到虞姬在启明城为他担忧的眼神。
“大元帅!咱们还等什么?直接杀到东海,掀了那老泥鳅的老巢!”项庄红着眼睛请战。
“杀?怎么杀?”项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他的老巢在哪儿?你知道?还是我知道?对着茫茫大海,你的刀往哪儿砍?”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动作因伤势而略显迟缓,但那如山岳般的气势却瞬间压下了帐内所有的躁动。“沈无咎这招,毒就毒在这里。他不再跟我们拼刀枪,他改拼钱袋子,拼民心,拼咱们联邦的根基!”他走到帐壁悬挂的联邦地图前,手指划过那些标注出事故的区域,“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只需要花点钱,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我们焦头烂额,让百姓对我们心生疑虑。”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众将:“老子比你们更想拧下他的狗头!但现在,莽撞冲过去,除了撞一头包,屁用没有!”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么搞破坏?”钟离昧不甘道。
“当然不。”项羽眼中寒光一闪,“他在百越搞风搞雨,老子就把他在这里的爪子,一根根全剁了!传令下去,加大清剿力度!凡是与商会有勾结的部落、寨子,给老子往死里打!缴获的所有商会物资,全部充公!断了他在陆上的财路和眼线!”他想起虞姬还在启明城等着他,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平定百越,回去护她周全。
他顿了顿,接通了与韩信的玉符:“@韩信, 百越这边,老子负责把他伸过来的触须砍光!境内那些阴损手段,还有找出他老窝的事,就看你和守护者的了!”
东海深处,“归墟”秘室。
与联邦帅帐的愤怒激昂不同,这里的气氛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算计。
沈无咎看着水镜中显示的、联邦境内因技术破坏和流言而引发的几处小规模骚乱影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得意,也无怜悯。他纤细的手指在一份由“市首”柳惊鸿呈上的损失报告上轻轻点过。
“百越陆上据点,被拔除七成;‘鬼牙’小队折损过半;三条秘密贸易线路被切断…”柳惊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会首,项羽的反扑…很凶猛。我们在百越多年的经营,损失惨重。”
“意料之中。”沈无咎语气平淡,“猛虎受伤,反击自然更加暴烈。这点损失,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公输残在一旁,看着另一份关于联邦开始全力维稳、并追查“噬铁菌”源头的报告,阴恻恻地道:“可惜,‘噬铁菌’虽能造成一时混乱,但以格物院和腹朜之能,找出检测防范之法,只是时间问题。想靠这个动摇联邦根基,难。”
“本就没指望靠这个扳倒嬴政。”沈无咎端起一杯殷红如血的酒,轻轻摇晃,“这只是第一步,是烟雾,是试探。目的是让他们乱,让他们把注意力转向内部,让他们…疲于奔命。”
他放下酒杯,目光投向水镜中那片代表无尽海洋的深蓝:“真正的杀招,在海上是,在钱帛里,在…人心最深处的贪婪与恐惧中。”
“‘市首’,”他看向柳惊鸿,“第二步,可以开始了。动用我们三百年积累的资本,开始收购、囤积关中、中原地区的粮食、布匹、药材。抬高市价,制造恐慌。同时,在暗市放出风声,就说联邦国库因连年征战和新技术推广,已然空虚,新铸的‘联邦金’即将大幅贬值。”
柳惊鸿眼中精光一闪:“属下明白!经济动荡,民生物资短缺,远比几件农具损坏更能引发恐慌!只是…如此大规模操作,所需资金堪称海量,恐怕会动摇商会自身…”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无咎打断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三百年的积累,不就是为了应对这等局面吗?执行吧。”
“是!”柳惊鸿躬身退下。
沈无咎又看向公输残:“残老,你们‘星垣组’也不能闲着。除了继续寻找残卷线索,我需要你们加快对那几件‘前代遗物’的研究。尤其是那具在南海沉船中找到的、疑似与‘水’之力相关的青铜机关兽…或许,它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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