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景然赶到东宫时,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一路上,无数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她脑子里钻:中毒?暗算?旧疾复发?为何偏偏是阿瑞和太子同时……
东宫门侍卫明显增多,宫人内侍皆面色惶惶,垂首屏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张德海守在殿外,见到她来,忙迎上前,压低声音:“颖妃娘娘,您来了。”
“张公公,陛下也在?里面情形如何?阿瑞和太子……”
蔺景然声音发紧,几乎是抓着挽风的手臂才能站稳。
“陛下刚到不久,太医正在里面诊治。娘娘稍安,暂未听闻……”
张德海话音未落,殿内已传来皇帝沉冷的声音:“是颖妃在外面?让她进来。”
蔺景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松开挽风,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迈步走进殿内。
太子寝殿内,皇后坐在榻边,脸色苍白,紧紧握着太子郗承煜的一只手,眼眶泛红。
德妃和贤妃也闻讯赶来了,皆站在一旁,面露忧色,不敢出声。
两张并排安置的软榻上,阿瑞和太子郗承煜并排躺着,双目紧闭,面色潮红,额上覆着湿毛巾,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两名太医正分别给两人诊脉,眉头紧锁。
蔺景然见阿瑞虽昏迷,但胸膛尚有起伏,略略松了口气,但心依旧高高悬着。
她快步上前,先向帝后行礼:“陛下,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过来看看阿瑞。”
蔺景然走到榻边,轻轻抚上阿瑞滚烫的额头,指尖微颤。她又看向一旁的太子,情况似乎类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郗砚凛的声音不高,看向地上跪着的东宫总管太监和太子伴读周崇武、以及阿瑞的随身小太监。
周崇武年纪稍大些,虽也吓得脸色发白,还能回话,声音带着哭腔。
“回、回陛下……殿下和五殿下原本在偏殿看书……是、是一本讲西域风物的游记……后来、后来殿下说书中提到一种西域奇香,叫什么……什么迷迭?说是提神醒脑,他前几日恰巧得了些……便、便点来试试……”
东宫总管太监磕头接口道:“是……奴才查验过,那香是岭南节度使前几日进上的。说是西域商人所售,有名录登记,并非来路不明之物……点着后,气味清冽,两位殿下还夸好闻……谁知、谁知没过一刻钟,两位殿下就说头晕……接着就、就……”
这时,两位太医诊脉完毕,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院判躬身回禀。
“陛下,皇后娘娘,据脉象和症状来看,两位殿下并非中毒。倒像是……吸入了过量具有强烈麻醉致幻效力的香药,导致神昏窍闭,类似于……呃,醉麻之症。”
“醉麻?”皇后急声问,“可有大碍?”
“万幸吸入时间不长,且两位殿下年少,身体底子好。此香药性虽猛,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臣等这就施针,助两位殿下清醒,再服些清热解毒、安神定惊的汤药。
两位殿下好生将养一两日,应无大碍。”太医谨慎回道。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蔺景然只觉得腿一软,险些站不住,忙扶住榻边。
郗砚凛的脸色却并未好转,反而更加阴沉:“西域奇香?岭南进上?登记在册?”
“朕竟不知,这等药性猛烈之物,竟能作为寻常贡品,送入东宫,被皇子轻易点燃!”
“奴才该死!奴才失察!”东宫总管太监磕头如捣蒜,浑身筛糠。
“查!给朕彻查!这香究竟从何而来,经手何人,查验何人,又如何到了太子手中!一五一十,给朕查个清清楚楚!”
“是!奴才遵旨!”张德海立刻躬身领命,快步出去安排。
殿内一时无人敢再说话。太医们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两位皇子施针。
蔺景然的心放下一半,另有一半提得更高。
不是针对性的毒害,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这意外背后,真的那么简单吗?
东宫之物,查验何等严格,竟能让这等药性不明的“奇香”混到太子面前?
是纯粹的失职,还是……有人借刀杀人,刻意利用太子的好奇心和岭南贡品这个看似安全的渠道?
她不敢深想,目光落在儿子和太子同样稚嫩且昏迷不醒的脸上,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后怕和愤怒。
这时,太医的银针落下,阿瑞率先哼唧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茫然又委屈,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母妃……头疼……”
蔺景然俯身过去,握住他的小手,声音哽咽:“母妃在,没事了,没事了……”
几乎同时,太子也苏醒过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皇后连忙扶起他,喂他喝水。
郗砚凛走到榻边,看了看两个孩子,确认他们确实神智渐清,脸色才稍稍缓和,但眼底的寒意丝毫未减。
他看向太子,沉稳道:“承煜,朕平日如何教导你的?不明之物,岂可轻易尝试?”
太子虚弱地低下头,小脸满是愧悔:“儿臣知错……儿臣只是好奇……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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