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郗砚凛上班,蔺景然自娱自乐,阿瑞的舅舅、皇叔、父皇、母妃平日里给他寻来许多好玩的益智玩具,他自个儿想法也多,也没闲着。
阿瑞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块蔺景然旧日裁衣剩下的杏黄杭绸,今儿他煞有介事地披在身上。
那布料对他而言过于长大,迤逦在地,活像条小尾巴。
他费力地爬上一张花梨木矮榻,权当那是金銮宝座,面前摆着一排被他抓来“站班”的布老虎、瓷娃娃并一匹小木马。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一张圆润小脸,模仿着他父皇平日里的威严腔调,拖长了声音,脆生生地喊道:“众——爱——卿——平——身——!”
底下的“爱卿”们自然毫无反应。
阿瑞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表演,伸出嫩生生的小手指点着。
“唔……布老虎爱卿,你昨日……昨日功课未完成,罚……罚你少吃一块糕!”
“小木马爱卿,你跑得快,去……去给朕瞧瞧御膳房的樱桃酪做好了没?”
“瓷娃娃爱卿,你生得俊,站近些,让朕瞧瞧……”
蔺景然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又怕扰了儿子的雅兴,只好执团扇掩着唇,笑得肩头轻颤。
这臭小子观察得倒仔细,将他父皇那点派头学了个形似,只是这内容嘛,尽围绕着吃食与玩耍。
他吭哧吭哧地用紫檀木积木搭建起一座歪歪扭扭的微缩宫阙,有高高的城门,有宽敞的大殿。
搭好后,他小脸严肃地审视片刻,然后伸出小手指,精准地戳向其中一块代表坏臣子的积木,通常是他觉着颜色不喜的那块。
阿瑞自言自语道:“哼!坏欺压百姓的坏蛋,看本殿下推倒你!”
说罢,“哗啦”一声,那辛苦搭起的宫殿便塌了一角,他不但不心疼,反而高兴地笑起来。
太傅前日教了阿瑞几句《千字文》,他记不住全文,却将太傅那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腔调学了个十足。
这会儿,他抱着一本比他脸还大的书(嗯,拿反了…),在明曦宫殿内踱着方步,小脑袋摇摇晃晃,拖长了调子地念念有词道:
“云——腾——致——雨——嗯——
啊——
这个……那个……
露——结——为——霜——
之——乎——者——也——”
明曦宫内侍立一旁的宫人们听了阿瑞这脆生生的话语憋笑憋得辛苦。
这日,阿瑞见挽风正为他母妃绾发,他灵机一动也寻来自己的小木梳,非要去马厩给他的好友小马驹,小白梳毛。
阿瑞那小白好友的马鬃光滑无比,他认认真真地拿着梳子在上头来回刮擦,嘴里还念叨:“小白乖,阿瑞给你梳辫辫,好看哒~”
一旁的太子殿下看着他五弟和小白:“……”
太子把阿瑞送回明曦宫后回东宫温习功课,下午郗砚凛要去东宫考问太子功课。
阿瑞自个儿无趣,他见过父皇在奏章上画朱批,便寻来许多废弃纸张,拿着蔺景然作画的毛笔蘸着清水在上头乱画圈圈叉叉。
阿瑞画一个圈,便学着父亲寻常批折子的模样点点头:“准了!”
然后他翻开另一张废纸便皱起小眉头画个叉叉:“不成!重写!”
阿瑞不慎打翻了墨汁,险些没将自己染成一只小花猫,吓得乳母赶忙将他拎去盥洗。
又过过几日,蔺景然也不知道她儿子从哪儿学来“微服私访”这个词,这会儿阿瑞觉着这词神秘又好玩,于是翻出一顶蔺景然夏日遮阳用的软罗大斗笠,那斗笠对他而言巨大无比,戴上去直接盖到了胸口,连路都瞧不见。
他就顶着这顶斗笠,像个移动的小蘑菇,在明曦宫内跌跌撞撞地“私访”。
他一会儿摸摸青瓷瓶,一会儿听听墙角,试图找出点民间疾苦来,然后自个儿不小心被绊一跤,匆匆结束了这场“冒险”。
太子闻听阿瑞这些天真烂漫、令人捧腹的举动,那总是板正的小脸上也会忍不住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
这日太子难得清闲,便禀明皇后,往明曦宫来看望他五弟。
他到时,阿瑞正因“批阅奏折”(乱画纸)劳累趴在一堆“奏章”上睡着了,小脸蛋上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渍墨痕,手里仍紧紧攥着那支毛笔。
太子放轻脚步走近,看着弟弟憨态可掬的睡颜,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他小心地抽出弟弟手中的笔,又取过一旁的软绒薄毯,轻轻盖在阿瑞身上。
蔺景然笑着迎上来,低声道:“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太子彬彬有礼地颔首:“颖母妃安。孤今日得空,来看看阿瑞。”
他瞧了弟弟一眼:“瑞儿是有趣。”
“这臭小子如今就淘气包一个,尽会闹笑话。”蔺景然嘴上嫌弃,眸底却满是慈爱。
这时,阿瑞大约是梦到了什么,咂咂嘴,嘟囔了一句:“皇兄……糕糕分你一半……”
太子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向上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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