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曦宫的廊下,阿瑞踮着小脚,费力地够着鸟笼,想给里头的鹦鹉多嘴添水。
多嘴扑棱着翠绿的翅膀,尖声嚷嚷:“坏蛋!坏蛋!” 多嘴嗓音脆生生的,倒像是在跟人赌气。
蔺景然任春桃给她挽个素净的发髻,然后刚拿起昨儿没看完的书卷,凤栖宫的大宫女扶月就笑着进了门。
“给颖妃娘娘请安。”扶月行过礼,眉眼弯弯地说。
“皇后娘娘说,今儿天朗气清的,宫里待着闷得慌。皇后娘娘想带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去西明寺上香祈福,也散散心,特意让奴婢来请娘娘和五皇子一道去呢。”
蔺景然心里略觉意外。皇后这几日忙着协理六宫,收拾妫家倒台后的一堆烂摊子,竟还有这般闲心?
蔺景然笑着应道:“皇后娘娘有这份雅兴,臣妾与阿瑞自然陪着。”
微服出宫的车驾没搞什么排场,皇后陈令徽穿得像寻常官家夫人,素净又大方。
太子脊背挺得笔直的。小小年纪站在那儿,已有了几分沉稳气度。
阿瑞却没这般安分,扒着车窗,他乌黑好奇的眼睛亮晶晶地往外瞅着路边掠过的树影、行人。
*
西明寺里。
皇后一行人上完香,又静静听了半盏茶工夫的讲经。皇后才温声对太子说:“听说寺后桃林景致好,你带着瑞儿去逛逛,别走远了。景然,咱们去那边禅房喝杯清茶。”
禅房里,皇后温声道:“景然,近来宫外有些不太平的风声,关乎咱们这些妃嫔的母族,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该跟你透个底。”
蔺景然轻声应道:“娘娘请讲。”
皇后道:“妫家抄家的时候查出些更不堪的东西。妫家私下找了些和妫修仪容貌有几分像的清白姑娘,请人教她们宫里的礼仪规矩,甚至……模仿妫修仪的神态举止。”
李代桃僵?妫家竟藏着这等心思?莫不是想等妫修仪彻底失宠,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便用这替身偷梁换柱,接着维系家族的荣光?
蔺景然眉梢轻轻一动:“陛下知道吗?”
皇后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陛下动了怒,已经让傅玄暗中去查,今儿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蔺景然心中了然,向皇后欠了欠身:“谢娘娘提点,臣妾明白了。”
这时,扶月推门进来,无奈道:“娘娘,颖妃娘娘,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在外头遇上闲王爷和蔺大人。闲王爷说寺里没意思,非要带着两位小殿下和蔺大人去东市瞧热闹,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皇后和蔺景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郗砚策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再加上看似沉稳、实则纵着孩子的蔺景辞,可不就成了这样。
“罢了。”皇后揉了揉眉心。“有闲王和蔺大人看着,侍卫在暗中跟着,出不了大乱子。景然,咱们也去瞧瞧?。”
东市此时人潮挤挤挨挨,各种吆喝叫卖声混着车马声闹哄哄地往耳朵里钻。
阿瑞拉着舅舅的手,牵着皇叔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街边的糖画、捏面人,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什么都觉得新鲜。
郗砚策一副吊儿郎当的风流公子模样摇着扇子,嘴里还不住念叨着“没意思”。
他们面前的酒楼二楼临窗围了一群酒客,哄笑声阵阵。东市人多热闹,乐子却不少。
一个木质胡人人偶被放在大盘里转,停下时手臂指着谁,谁就得举杯喝酒,大伙儿叫这酒胡子,引得旁人拍着手叫好。
阿瑞拉着他太子哥哥的手走到旁边空地上,西域来的杂耍艺人牵着匹温顺的骆驼,驼背上架着高竿。
一个精瘦的童子在竿顶倒悬着翻腾,做出各种惊险动作,围观的百姓惊呼声不断,铜钱像雨点似的往场子里抛。
郗砚策抱起阿瑞小小的身子,对太子侄儿道:“瞧那边!”
里头戏台子上几个老百姓模样的青年男子操纵着木偶小人儿演木偶戏,演的不是才子佳人,倒是出讽刺贪官的滑稽戏。
那贪官木偶做得脑满肠肥,丑态百出,被百姓木偶耍得团团转,台下叫好声、哄笑声差点掀了棚顶。
阿瑞看得似懂非懂,也跟着拍手,小巴掌拍得通红。太子郗承煜皱着小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思索。
蔺景辞旁边不远处空地上,几个穿胡服的女子身形利落,骑着毛驴,手里拿着鞠杖,追着打一枚朱红色的小球。
她们技术娴熟,配合又默契,驴儿跑得欢快。女子们娇叱声阵阵,透着股飒爽劲儿,半点不输男儿,引来无数人喝彩。
蔺景辞转头望向那阵欢快的鼓乐声的来源之处,正正瞧见一队西域胡人男子,头戴羊皮小帽,穿着色彩鲜亮的舞衣,跳着节奏明快的浑脱舞,西域胡人男子动作刚劲有力,他们还不时拉着路人互动。
围观的百姓被胡人男子的西域舞和笑容感染,于是众人纷纷跟着胡人男子拍手打节拍。
阿瑞看得眼睛都直了,扯着太子的衣袖道:“哥哥,好看!”太子虽也觉得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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