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神色惶惑的小太监和眼神躲闪的吴才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面对太后毒妇、谋害皇嗣的厉声指控,蔺景然并未立刻辩解,反而微微垂首,故作委屈与不解:
“太后娘娘息怒。臣妾方才见吴才人险些落水,心急之下只想拉她一把,不知为何……在旁人眼中竟成了推搡?”
她用清澈又带着点茫然的眼神逐一扫过在场众人,最后盯住那个试图缩进人群的小太监。
“或许是角度缘故,让人看差了?还是……有人本就盼着臣妾出手,故而看什么都像?”
太后在气头上,并未深思,只当她是狡辩:“巧言令色,哀家与皇帝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你分明就是心怀怨怼,见不得旁人有了龙裔。”
沈美人此刻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明鉴,颖妃娘娘或许只是一时失手……毕竟,颖妃娘娘圣眷正浓,难免……难免眼中揉不得沙子。”
几位平日依附太后、或与沈美人交好的低位妃嫔也纷纷出声,或明或暗地附和,一时间,蔺景然仿佛成了众矢之的。
蔺景然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你方唱罢我登场,她用绢帕掩口,极轻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不合时宜的哈欠让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太后气得手指发抖:“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蔺景然无奈地看着这群莺莺燕燕、男男女女,仿佛在看一群不懂事胡闹的孩子:
“臣妾只是觉得,诸位姐妹有这功夫在这里编排臣妾。
不如多去抄几卷经文,为吴才人腹中龙裔祈福。
毕竟,若真有人存心谋害皇嗣,此刻怕是正躲在暗处。
看着诸位姐妹在此替她冲锋陷阵、攀咬无辜,笑得正欢呢。
诸位说,是也不是?”
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沈婕妤,和那几个叫得最欢的低位妃嫔。几人被她看得心头一凛,竟不敢与之对视。
现场顿时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是啊,若真是颖妃做的,她岂会如此镇定?若不然,那真正下手之人……
郗砚凛始终沉默地听着,看着。从他这个角度,方才那一幕的确存疑。
而此刻蔺景然这番以退为进、反将一军的言行,更是让他心中的天平倾斜。
他了解她的骄傲,她不屑于此,更不会在得手后像个蠢货般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
就在这时,被宫人搀扶着、裹着厚毯的吴才人忽然身子一软,捂着肚子呻吟起来:“疼……我的肚子……陛下……太后娘娘……救救孩子……”
太后慌了神:“快!传太医!快!”
场面一时混乱。郗砚凛厉声下令:“将吴才人小心抬回宫!今日在场所有人,未经朕允许,不得离开!”
他冷冷道:“张德海,给朕细细地查!方才都有谁靠近过水边,一五一十,查不清楚,今日当值之人,全部重罚!”
帝王的雷霆之怒压下,无人再敢多言。太后虽心有不甘,但顾及皇嗣,也只能狠狠瞪蔺景然一眼,跟着去吴才人宫中。
蔺景然浑不在意地看着太后离开。春桃和挽风围上来,满脸后怕与担忧。
“娘娘……”
“没事。咱们回去吧。”
主仆三人行至无人处,蔺景然微微侧头,对挽风低语一句:“去查查,那个冲出来‘救人’(装的)的小太监,现在在哪。”
郗砚凛的介入让调查进展得极快。根本无需动用大刑。
那个被挽风暗中盯住、试图潜逃的小太监很快就被暗卫拿下。
他经不住吓唬,没几下就吐了个干净。
沈美人买通他,让他趁吴才人在水边时,故意撞倒其宫女,制造混乱。
再在蔺景然试图援手时暗中阻挠并制造视觉误差。事成之后,许他重金并安排他出宫。
而吴才人……她根本未曾怀孕。只是月信迟迟未来,又贪图表功固宠,便谎称有孕。
今日落水受惊,生怕被太医诊脉拆穿,便故意装作动了胎气,想将祸水彻底引向蔺景然,顺便博取同情。
郗砚凛看着暗卫呈上的供词,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后宫之争已龌龊至此,竟敢拿皇嗣之事做文章,还将太后与他都算计进去!
沈美人被直接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吴才人欺君罔上,构陷妃嫔,赐白绫。相关涉案宫人一律杖毙。
太后因偏听偏信、险些酿成大错,被皇帝委婉“请”回慈安宫静养(实则禁足),无旨不得再过多干涉后宫事务。
消息传到明曦宫时,蔺景然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娘娘,沈氏和吴氏……这下场真是咎由自取!大快人心!”
蔺景然懒懒道:“不过是棋子废了,下棋的人,还躲在后面呢。”
郗砚凛当晚来明曦宫。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她对面,看她下了半盘棋。
“今日……朕看见了。”
蔺景然嗔他一眼,一副“你说我不对我就哭给你看”理直气壮的小模样。
“朕看见了,你不必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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