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的赵朝阿瑞等师徒四人组醉心学业,而此时眠云宫的云贤妃接到旨意时,脸上的温婉笑容几乎维持不住,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苦心提醒,非但没能离间皇帝与明曦宫,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
陛下非但没有责怪赵朝教学方式,反而对她前往思政殿、插手皇子教养之事心生厌烦。
眠云宫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一夜之间冷清下来。
往日里巴结讨好云贤妃的低位妃嫔们,此刻都绕着走,生怕被牵连。
云贤妃称病闭门,心中又惊又怒,将一腔怨毒尽数记在了蔺景然头上。
郗砚凛虽仍未时常驾临明曦宫,但那日亲至肯定赵朝教学、转身便敲打云贤妃的姿态,已足够表明态度。宫中上下再次看清,颖妃娘娘的地位,绝非一次冷落、几句流言所能动摇。
赵朝经此一事,更是放开了手脚。他教学本就不循常规,如今得了郗砚凛首肯,更是变着花样地来。
这日,赵朝竟不知从哪儿弄来几套粗布短打,让阿瑞和两个伴读换上,美其名曰体验民生。
三个金尊玉贵的小小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新奇又好笑。
赵朝自己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顶破草帽扣在头上,活像个老农,领着他们就在上书房后院一小块空地上,像模像样地教他们翻地、认野菜、甚至模拟市井交易,用石子贝壳当钱币,买卖些瓜果点心。
陆知言对着一个模拟售价三枚贝壳的大苹果流口水,拼命计算着自己赚来的那几枚小石子够不够买。
谢临则认真地和赵朝讨价还价,试图用最少的钱换到最多的书。
阿瑞则对翻地产生浓厚兴趣,拿着小锄头,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挖得起劲,小脸上沾了泥点也浑然不觉。
蔺景然去凤栖宫请安后,正打算前往御花园,被这边的动静引来,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春桃在一旁低声道:“娘娘,这……这成何体统?若是让外人瞧见……”
她看着阿瑞那毫无阴霾的笑容,蔺景然摆摆手,笑靥如花:“由他去吧。能笑得这般开心,便是体统。”
赵朝瞧见她,提着个模拟钱袋晃过来,乐呵呵地摸摸不存在的胡子:“颖妃娘娘可要买些新鲜蔬菜?今儿行情好,老夫这些菜,便宜!”
蔺景然忍俊不禁,配合地拿起一个充当货币的光滑石子:“那本宫便买一捆蒜苔吧。”
阿瑞见状,立刻捧着自己刚挖出来的一把野草跑过来:“母妃!买我的!我的更新鲜!”
一时间,后院笑声不断。
这般胡闹的景象,自然瞒不过各宫耳目。有鄙夷赵朝不成体统的,有羡慕阿瑞能如此自在的,更有暗中嫉恨的。
但有了云贤妃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轻易去郗砚凛面前搬弄是非。
消息传到思政殿,郗砚凛正听着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闻听张德海忍着笑回禀上书房后院市井交易盛况,他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心情极好地弯了眼眸。
郗砚凛手中批折子的笔顿了顿:“告诉赵朝,别把朕的阿瑞真个带成农夫。”
张德海笑着应下,心知陛下这已是默许甚至纵容赵朝这古怪又有趣的教学方式。
傍晚用晚膳时,郗砚凛听阿瑞兴奋地讲述今日赚了多少贝壳,沉默片刻,对张德海道:“去查查,赵朝那个与阿瑞同岁的孙子,平日读什么书,玩些什么。”
张德海一愣,连忙应下。
又过了几日,赵朝再次入宫授课时,发现书房多了一整套精巧的木工工具,以及一些适合孩童阅读的兵法启蒙、山川游记杂书。另有几包宫外有名的点心零嘴。
张德海笑眯眯地传达郗砚凛口谕:“陛下说,赵卿教学辛苦,这些玩意儿和零嘴,给您的孙儿玩儿,也算陛下的一点心意。望您安心教导五皇子。”
赵朝愣在原地,看着那些精心准备的物件,心中一时百感交集。陛下这是……体恤他思念孙儿,以此慰藉?
他入宫以来,只恪尽职守,从未表露过思家之情,陛下竟连这点细微处都留意到了?
赵朝这小老头眼眶微微发热,对着思政殿方向深深一揖:“老臣……谢陛下隆恩!”
他再直起身时,目光更加坚定。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如此待他,他必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于五皇子!
阿瑞得知那些点心和玩具有一份是给赵师父孙子的也毫不吝啬,还主动拿出自己珍藏的几样小玩意儿,托赵朝一并带回家中。
这日晚膳后,阿瑞临摹字帖时,忽然抬头问:“母妃,父父是不是很忙很辛苦?”
蔺景然替他磨墨的手一顿:“为何这么问?”
阿瑞叹了口气:“赵师父说,父父要管天下好多好多事,比管理我们一个明曦宫难多了。所以父父不能常来,不是不喜欢我们。”
蔺景然好笑地看着阿瑞这一本正经叹气的小模样,好笑道: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你小舅舅和闲皇叔听闻,你把你那些珍藏的小玩意儿送给赵师父的小孙孙,又托小厮送了些近来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来,快快把今日份额的字帖临完,自个儿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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