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道目光成为钥匙,它所能开启的,往往是被囚禁者自己都已遗忘的,灵魂最深处的门扉。
——摘自《泰拉瑞姆异闻录·卷七:地下城主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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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清水,没过了白夜的手掌。
水面倒映出他那张在这个世界被视为“畸形”的脸,平静而深邃。
那只被剧毒侵染得肿胀发黑的手掌,在清水的浸泡下,刺骨的疼痛感稍稍缓解,但那不祥的紫黑色却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
“白夜大人……”
小漪跟在他身后,像一只紧张的小尾巴,手里捧着用石臼捣碎的、散发着清香的草药,一双水汽氤氲的杏眼里写满了心疼。
白夜没有回头。
他只是将手从水盆里抽出,甩了甩上面的水珠,然后从小漪手里接过了那些草药。
“没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
仿佛那只足以让任何生物在几秒钟内化为脓水的手,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他拿着草药,转过身,重新朝着石床的方向走去。
床角。
卡蒂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条巨大的蝎尾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但闪烁着紫光的尾钩,却在微微颤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地高高扬起。
她的内心,是一片混乱的战场。
感激与恐惧,如同两头疯狂的野兽,在撕扯着她的理智。
当看到白夜再次朝着自己走来时,她的身体瞬间再度绷紧。
那双狭长的凤眼,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警惕与戒备。
白夜无视了她那几乎要实体化的戒备。
他径直走到床边,将手里的草药递了过去。
他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敷在伤口上,可以缓解疼痛。”
他没有提刚才她用毒刺对准自己的事,仿佛那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卡蒂没有动。
她也没有接。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白夜那张在她看来“丑陋不堪”的脸,又看了看他递来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药泥,嘴唇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
她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个“怪物”会如此不计前嫌地对自己释放善意。
但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又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一个事实。
是他救了自己。
是这个“怪物”,将自己从死亡的深渊里,硬生生拽了回来。
为什么?
这个巨大的疑问,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白夜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也不勉强。
他缓缓地,准备收回自己的手。
然而,就在他收回手的一瞬间。
他的目光,动了。
那道目光,没有再停留在她充满警惕与戒备的脸上。
而是第一次,专注地、不带任何杂质地,落在了她那条因为蜷缩而显得有些无力,却依旧充满了惊人存在感的巨大蝎尾上。
白夜的眼神变了。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厌恶,更没有这个世界所有生物在看到她尾巴时,都会流露出的那种嫌弃与憎恶。
那是一种……
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欣赏。
以及一种,如同顶级工匠看到绝世神兵被悍然损毁时,才会流露出的、浓浓的惋惜!
卡蒂捕捉到了这个眼神。
她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白夜缓缓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清晰无比地,剖开了卡蒂心中那座由自卑与恐惧层层浇筑的、坚不可摧的囚笼。
“你的尾巴,”
白夜的语气无比真诚,
“在刚才防御的时候,充满了力量与危险的美感。”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之上的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卡蒂的灵魂深处!
她浑身剧烈地一震,猛地抬起头,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她听到了什么?
这个“怪物”……在说什么?
力量?
美感?
他是在说自己这条被族人唾弃、被视为诅咒、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丑陋、最恶毒的标志的……尾巴?
白夜没有理会她的震惊。
他只是看着那条破损的蝎尾,继续用一种无比真诚的、仿佛在陈述真理的语气说道:
“它是我见过最帅气的尾巴。”
“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和致命的吸引力。”
“根本不用藏起来。”
“伤成这样,太可惜了。”
“……”
洞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瀑布永不停歇的轰鸣声,成为了这片死寂唯一的背景音。
可惜?
帅气?
这几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的咒语,一遍又一遍地,在卡蒂的脑海中疯狂回荡。
过去十九年里,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恶毒诅咒,所有嘲讽她为“毒妇”、“怪物”的恶毒言语,所有让她对自己这条尾巴恨之入骨的冰冷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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