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村庄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几声零星的犬吠偶尔划破寂静。
寒无咎找到的是一间废弃的农舍,虽简陋,但至少能遮风避雨,暂时隔绝外界的纷扰。
他仔细检查过,确认安全无虞。
屋内,一盏昏黄的油灯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两人已换上了寒无咎寻来的粗布衣裳,虽不合身,却有效地掩盖了原本的显眼。
姚浅凝手上那道自残的伤口也已由寒无咎小心翼翼地清洗、上药,并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
处理完一切,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寒无咎吹熄油灯,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床边不远处,背对着床铺,缓缓坐下,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上。
这是一个标准的、随时可以暴起迎敌的守卫姿势。
“睡吧,我守着你。”
阴影将他大半身形吞没,只留下一个沉默而坚毅的轮廓,仿佛要与这屋内的黑暗融为一体,成为她最可靠的屏障。
姚浅凝躺在铺了些干草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寒无咎那件略显宽大的外衣,她却没有闭眼,目光落在那个仿佛要扎根在地上的背影上。
她静默了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
黑暗中,她的指尖准确无误地碰到了他搁在膝上的手臂,她用力一拽。
“阿咎,上来睡觉,休息。”
寒无咎顺着她那力道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床铺。
月光勾勒出他略显无措的身影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映着微光的灰蓝色眼眸,里面盛满了困惑与顺从。
姚浅凝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
床板很窄,两人并排躺下必然会紧挨在一起。
“你需要保存体力,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去阳江找琯琯,路途不会近,我们不能浪费任何精力。”
寒无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守卫是他的职责,保持距离是应有的分寸。
但她的指令、她话语里的逻辑,以及……那深处的一丝极淡的关切,都让他无法反驳,更无法抗拒。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僵硬地走到床边,动作略带笨拙地在她身侧躺下。
床板果然狭窄,他的肩膀不可避免地紧贴着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粗布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轮廓。
姚浅凝侧过身,面朝着他。
狭窄的床铺让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和侧脸,带着温暖的、令人心悸的暖意。
黑暗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清晰地映着从窗隙漏入的那点微光,也映出他紧绷的、近乎僵硬的轮廓。
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开口,声音很轻。
“阿咎,五年前我说过……等长大了补给你。”
“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她顿了顿,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他。
“你要吗?”
这句话,如同解开某种禁忌的咒语。
寒无咎的呼吸骤然停止。
在他的世界里,姚浅凝是什么?
是雪地里将他扛起的温度,是喋喋不休塞过来的胡饼,是烛光下为他擦拭湿发的指尖,是离别时落在他脸颊那个带着泪意的、轻如羽翼的吻。
是心脏被撕裂后,由她鲜血重塑的剧痛与新生,是五年寻觅中唯一的方向,是绝望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光。
是他存在的意义,是他全部情感的唯一归处,是他冰冷杀戮生涯中,唯一不敢玷污、不敢触碰,却又渴望至死的温暖。
他不懂什么是爱,但他知道,姚浅凝三个字,早已刻入他的骨髓,融进他的心跳,成为比杀戮本能更深刻的指令。
他怎么可能不想要?
只要是来自她的,无论是糖果还是毒药,是温柔还是利刃,他都甘之如饴。
巨大的渴望瞬间冲垮了所有迟疑、自卑和挣扎。
那些复杂的情绪在她清晰的询问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猛地聚焦,不再是挣扎和混乱,而是某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坚定,他侧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要。”
仿佛觉得这一个字还不足以表达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渴望,他几乎是紧接着,用更加嘶哑、却斩钉截铁的声音补充道。
“只要你给的……”
他停顿了一瞬,胸腔剧烈起伏,那颗属于她的心脏疯狂跳动,最终将心底最深的贪念和盘托出。
“……我都要。”
“都想要。
无论是那个迟来的吻,还是她整个人,她的所有,她的好与坏,她的过去与未来……只要是来自她的,他全部都想牢牢抓住,绝不放手。
他的话音落下,那带着孤注一掷般炽热和贪恋的宣告还在狭小潮湿的空气里震颤,姚浅凝没有给他任何退缩或反悔的时间。
她微微仰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与五年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截然不同的吻。
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湿润而柔软的双唇轻轻覆上他因紧张而微凉的薄唇,先是细细地碾磨,仿佛在安抚,在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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