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低压如盖,风浪拍岸,港群的灯在雨幕中起伏明灭。张浩从南海暗处破水而出,龙身挟着海的寒与稳,沿海岸线一道掠行。他的龙眸在雨线间一寸寸剥开:盐雾上挤,潮涌侧撞,回摆的环流正试图把海上的白雾压到城上,把电气的皮毛撕出毛刺。
他不让它成。
龙吟低下,他将“海疆回澜”的节律压入胸腔,尾击海面,如重槌击大鼓。鼓声无形,却把外海的巨浪在某个相位上梳成顺序,回澜如阶,层层外推。海雾被这股看不见的逆浪托起,像被掀开的被角,翻回深处。港外防波堤上,浪头刚猛触石,随即像被一只无形之手向外抹平,盐晶在空气里失了足,坠回海。
他再仰头吐出一口寒息。寒息不上人,专上云。他以龙角牵引高空的冷核,把城市上空的湿焓降下一层,水汽在半空迅速凝并,化作一层缓慢旋转的薄冰。冰并不如城墙厚重,它只是如同一顶透明的穹盖,沿着港群的轮廓轻轻拢住,把直下的盐雾导向穹盖的外沿,再让它垂落海面。
“冰,不为重,只为隔。”他心底念出。冰穹盖以城市的热流为微弱支点,像一枚放在碗上的薄纸,风手再急,也先被纸面分力。
沿海的变电站里,绝缘子本该在盐雾中渗出细细的水路,串成隐形的漏电。但贺清河在联控台前已经推开另一扇窗。他把“海陆阵网”的电力子面板与“江河镇水阵”的节律对齐,令城外数座水库按新的步伐泄一线清流,清流沿地下管廊与空中喷淋同步到位,以阵理导压,给变电站与主干线袖中加了一层看不见的“法阵隔离”。工程在前,术法在后,两相叠加,盐雾的导电性被切成段。
“龙佑”的直播镜头拉近,一个穿着雨披、胸前挂着迷你“量子罗盘”的电力检修员抬头望天,冰穹在他的眼里像一枚缓慢转动的镜。他低声说:“能稳。”镜头没听清,但弹幕替他说了成千遍。港区调度员的手在键盘上飞,灯带在码头边缘一盏盏拉亮,卸载节拍复起。
张浩在冰穹下方盘旋,龙身像一根曲线,沿着城与海的交界处细细描了一圈。他以龙须扫过空中的盐雾,听见盐的锐与湿的钝在空气里互相刮擦。他在穹沿最薄处轻轻加了一缕寒,使其不至滴水如雨,而是缓缓滑落成无害的丝。
港群的巨吊在风里原本要摇摆,他在远处只看了一眼,缆风的剪切便略微低了一阶。四十米的吊臂在雨中像一支巨笔,写下一行行稳字。货轮的甲板上,老工长咬着哨子,“叭”地一声,区段起吊。风从九道缝里分走,力道均匀,吊货的钢索不再左右鞭打,而是象驯服的蛇,照着标线前行。
港外尚有一支返航渔队在等。浪的肩头还有獠,潮的背脊还横。他不言。他将龙身收束成一条更紧的线,从港口与外海之间的浪廊中杀将过去。尾槌每一次拍打海面,回澜便在他背后逐级立起,像道道青石台阶铺到天边。渔队的船头插进回澜与回澜之间的空挡,船艏灯如一串串小小的黄豆在雨幕里跳,却未曾失节。
“龙到我船头,稳了!”有人在甲板上喊,声音被风打散,却被“龙佑”拾得清楚。弹幕一瞬铺满屏,短短四字反复,反复又反复,像千百只手在同一时刻握紧又放开。
他游回冰穹之下,龙角抬起,角尖一圈细雷像薄薄的光环。他并不以雷击物,只以雷缝风。他让雷在穹盖内壁轻轻划过,把可能蓄起的电荷重分配,让穹盖不至成为另一种巨大的“电容”。穹沿处微微发亮,随即渐暗,像有人握着一盏灯轻轻遮住。
中强度反转随即袭来。
冰穹的边缘,在港东的一角忽然凹陷一道极细的口子。不是风咬出来的,是从里向外的一次小小“抽吸”。抽吸带出一缕黑影,黑影细如指,像从水墨里挑出的线。线来即去,直指城东的辅网开关站。那里瞬间起了一串青白的“爬电花”,像有舌头在绝缘子的裙摆下舔。监控画面中,电弧如蛇窜。
邪祟之气。
张浩金瞳一敛,龙须倒刺。他没有怒吼,他怕吼声惊坏人心。他以最短的路径奔近那一角穹沿,龙角的雷意在这一瞬被拧成更细的一缕,如针。他把这缕雷针直直扎进那道细口的中心,不为击,只为缝。雷针落处,冰穹边缘的分子排列被他“梳”回原位,抽吸止住。与此同时,他吐出一线更细的水雾,把爬电的轨迹“润”散,电弧的舌头找不到路,啪地一声,熄。
他顺势在城东的空中挂下一道“水幕天障”。水幕不是雨,它是沿着城市电力脉络划出的薄障,把盐雾在某个高度以上的浓度压低,以免再次成路。水幕的下缘在十七米到十九米之间轻轻摆动,刚好避开吊臂与航标灯的活动高度。工程算法在贺清河的面板上闪了一闪,与他胸腔里的阵理互为印证。
黑影未退,却改从冰穹的另一边试探。它如黑线沿穹边轻轻划行,像苍蝇探窗。张浩不追。他让穹盖自稳,让水幕自持。他把龙身跨在港口航道的正上,龙鳞反光,对着那缕黑影展出一个微微的弧。弧中藏有“秩序龙印”的纹,他以鳞作印,把“港群优先级保护”的戒条按在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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