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馆的挂钟敲了十一下,深夜的街道早已没了人声,只有馆内的白炽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把苏砚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散落满桌的账本残页上。
残页大多焦黑卷曲,边缘还带着未烧尽的炭灰,稍一用力就可能碎成粉末。苏砚坐在诊桌前,指尖捏着一片只有巴掌大的残页,对着灯光仔细辨认——上面的朱砂字迹被烟火熏得发暗,只能隐约看到“康泰”“返点”两个字,还有母亲熟悉的笔锋转折,她屏住呼吸,生怕一口气吹跑了仅存的字迹。
桌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白开水,旁边是她手背烫伤的水泡,已经涂了药膏,裹着薄薄的纱布,却还是在翻找残页时不小心碰到桌角,疼得她指尖一缩,残页差点掉在地上。
“小心点。”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苏砚猛地抬头,就看到顾晏辰站在玻璃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被烧得焦黑的西装,只是肩上的烫伤处换了新的纱布,显然是回去处理过伤口,又折了回来。
苏砚皱了皱眉,没说话,转头继续看残页——她还没完全原谅他上午拿着假笔记质问的事,但也没像之前那样赶他走,算是默许了他的存在。
顾晏辰推开门走进来,中医馆里的艾草味混着淡淡的炭灰味,比白天更浓了些。他把纸袋放在桌上,掏出里面的东西:一个保温桶,一个折叠台灯,还有一把小巧的放大镜。
“我猜你没吃饭,带了点粥。”他打开保温桶,里面是温热的青菜瘦肉粥,冒着淡淡的香气,“还有台灯,光线亮些,不伤眼睛,放大镜帮你看字迹。”
苏砚的目光落在保温桶上,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从下午抢账本到现在,她只喝了半杯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度刚好,咸淡适中,是她以前喜欢的口味,没想到顾晏辰还记得。
顾晏辰没打扰她,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诊桌对面,拿起一片残页,对着新打开的台灯看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捏着残页的边缘,生怕弄坏了,肩膀上的纱布蹭到桌角,他也没在意,只是专注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这页好像有‘3号货架’的字样。”顾晏辰突然开口,把手里的残页递过来,“你看,这里,虽然焦了,但‘3号’两个字能看清,后面好像是‘路由器’。”
苏砚凑过去,用放大镜一看,果然,残页右下角有“3号货架 路由器”的模糊字迹,和她之前在母亲草图上看到的“3号货架”完全对应!她心里一喜,连忙把这页残页单独放在一边:“这是丰华仓库的货架编号!说明账本里记录的路由器,就是放在3号货架上的,张姐说的账本,肯定也在那!”
顾晏辰看着她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一点——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看到苏砚笑,哪怕只是因为找到线索的短暂喜悦,也让他心里的愧疚减轻了些。“我已经让助理查了,林薇薇招了,她说虎子在仓库里放了汽油,还雇了人看守,就等你过去。”
苏砚舀粥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沉了沉:“他们就是想毁了账本和路由器,让我永远查不到真相。”
“不会的。”顾晏辰看着她,语气很坚定,“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仓库,我已经联系了可靠的人手,还有警察,一定能安全救出张姐,拿到账本。”
苏砚没说话,只是继续拼残页。顾晏辰也没再追问,拿起另一片残页,用放大镜仔细看着,时不时帮苏砚把散落的碎片归拢到一起。
中医馆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和两人偶尔翻动残页的细微声响。苏砚喝了半桶粥,身上有了力气,辨认字迹也快了些。她发现,母亲的账本记录得很细致,每一笔和康泰的往来都标了日期,还有朱砂画的小符号——三角形代表“未核实”,圆形代表“已确认”,而她刚才看到的“康泰返点”那页,旁边画的是圆形,说明母亲已经确认了返点的事,这很可能是顾母篡改数据的关键证据。
“你看这页。”苏砚把一片残页推给顾晏辰,“‘康泰返点 50万 2022.3.20’,日期正好是你妈买朱砂的后五天,说不定这50万,就是给你妈改数据的好处费。”
顾晏辰接过残页,看着上面的字迹,心脏沉了下去。他想起母亲当年突然多出来的海外账户,里面正好有一笔50万的汇款,当时母亲说是“投资收益”,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康泰的返点!“我妈……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不是糊涂,是贪心。”苏砚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她为了顾氏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地位,连人命都能不管,连我妈的清白都能毁掉。”
顾晏辰的头垂得更低,指尖攥紧了残页,指节泛白。他知道苏砚说的是对的,母亲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糊涂”的范畴,是实实在在的犯罪。“对不起,苏砚,当年我要是多问一句,要是早点发现不对劲,你妈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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