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二十八分,离正式打卡还有两分钟。县委办走廊安静得只能听见打印机“吱嘎吱嘎”的走纸声——这里是渝复县权力中枢的一贯节奏:稳重、低调、分贝控制在40以内。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仿佛给这安静的走廊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忽然,一道清脆的“哒哒哒”由远及近,像误闯静音室的鼓点。这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门被推开,光线先挤进来,带着外面的明亮与活力。陈玉兰拎着一只奶油白托特包,包上挂的亚克力吊牌晃得人眼花——“拒绝精神内耗”。那吊牌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独特的个性。
她三十岁,乡镇遴选到县委办第一名,履历漂亮得可以裱进相框:县优秀选调生、两次三等功、全市演讲比赛冠军。未婚,自我标签——“时尚主义最后的倔强”。她就像一颗闪耀的星星,带着独特的光芒走进了这个相对传统和沉稳的环境。今天她穿的是“低调贵”组合:燕麦色羊绒短外套、同色系高腰微喇长裤,9厘米裸色细跟鞋稳稳踩在县委办灰色地砖上,像踩准了某种节拍。她的每一个步伐都轻盈而自信,身上的穿搭在县委办藏青、黑、灰的主色调中显得格外亮眼。
“嗨!各位老师好!”她声音不高,却在安静的环境里自带扩音器效果。那清脆的声音如同银铃般,在走廊里回荡。她微笑着,眼神中透露出友善和期待。
“我是陈玉兰,从花桥镇遴选报到,第一天上班,请多关照。”她礼貌地说道,目光一扫,精准锁定靠窗的季秋水——县委办文档科科长——“材料大魔”,传闻中“喝茶写大稿”的女科长。季秋水坐在靠窗的位置,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
下一秒,陈玉兰像看到失散多年的WiFi信号,三步并作两步,稳稳停在季秋水桌前,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雀跃:“秋水妹妹!久仰久仰!我在乡镇就收藏了你写的《花桥镇茶旅融合调研》,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仿佛见到了偶像一般。
季秋水手里红笔一顿,抬头,礼貌点头:“欢迎加入,县委办节奏快,慢慢适应。”她的声音温和,但分寸却像一道玻璃门:看得见,推不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似乎对这个新来的、穿着时尚且充满活力的女孩有着自己的判断。
九点整,县委办主任张建军召集综合科、文档科简短见面会。会议室里,气氛严肃而庄重。张建军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讲话向来“慢三拍”,今天也不例外:“玉兰同志乡镇经验丰富,县委办是中枢部门,既要‘接天线’也要‘接地气’。希望大家多看、多听、多悟,保持稳重作风,少些花里胡哨。”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花里胡哨”四个字,轻飘飘,却像对准了陈玉兰的裸色高跟鞋。那四个字仿佛有千斤重,重重地落在了陈玉兰的心上。
她站得笔直,耳尖微红,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一课:稳重压倒一切。穿搭可做减法。”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她知道,在这个地方,自己需要做出改变,需要适应这里的规则。
散会后,陈玉兰像自带导航,再次滑到季秋水身边。“秋水妹妹,中午食堂拼个桌?我带了低卡沙拉,分你一半。”她微笑着说道,试图拉近与季秋水的距离。她知道,季秋水是这里的前辈,如果能得到她的认可和帮助,自己在这个地方会更容易适应。
季秋水合上文件夹,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谢谢,我中午习惯回办公室看材料。”她的态度很明确,不想在工作时间之外有过多的社交。
陈玉兰愣了半秒,立刻切换表情:“理解理解!那下午茶我请,生椰拿铁半糖,我打听到,你喝美式容易胃疼。”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她真的在默默关注着季秋水。
季秋水微微挑眉——原来对方连她喝什么都在默默记录。她沉吟两秒,给出成年人社交的“安全距离”:“茶可以,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三点二十我要核一份急件。”她不想显得过于冷漠,但也明确了自己的底线。
陈玉兰秒回:“OK!十分钟足够我向你安利八家小众咖啡店。”她笑着说道,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县委办向来是藏青、黑、灰的天下。陈玉兰却像一块薄荷糖掉进了温开水。第二天,她换上了雾霾蓝衬衫裙,外搭奶茶色针织马甲,领口一枚极小的珍珠扣,低调到只有转身时才能闪一下。“今天走‘知识分子风’,张主任应该满意。”她小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看着自己新的穿搭,心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这次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可即便如此,走廊里还是有人悄悄侧目。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陈玉兰感觉到了这些目光,但她并没有在意,她依然自信地走着,保持着自己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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