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此言差矣!”
崇祯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祝延嗣循声望去,见是一个气质不凡,但穿着打扮只是个普通商人的中年人,眉头当即就是一皱。
崇祯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说道:“为国纳税,乃是万民之本分,无关功劳,只在天理,将北伐之功,系于一家一姓之恩惠,更是有悖君臣大义,这话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是要给整个祝氏家族,招来灭顶之祸的。”
这番话,不温不火,却字字诛心。
它精准地指出了祝延嗣言语之中,那最致命的、足以被定性为“谋逆”的内核。
祝延嗣在众人面前,被这么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泥腿子商人”当众教训,那张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感觉自己所有的威风,所有的体面,都在这一刻,被对方那平静的眼神,剥得干干净净。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恼羞成怒之下,祝延嗣猛地一收折扇,指着崇祯:“一个臭跑单帮的,也敢来教训本公子?!”
说罢,对着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丁喝令道:
“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断他的腿,把他那张臭嘴给撕了,再扔进西湖里喂鱼!”
十数名祝家恶奴,闻声而动,发出一声狞笑,如饿虎扑食般,向着崇祯一拥而上!
他们常年在祝家作威作福,早已习惯了草菅人命,此刻动手,更是没有半分犹豫,招招都是冲着要害去的!
周围的百姓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殃及池鱼。
那几个税吏,更是吓得抱头鼠窜。
崇祯仍站在那儿,稳如泰山。
不是害怕。
而是不屑。
更是不惧。
自有皇城司便衣为他挡刀。
“咔嚓!”
“啊!”
只听到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之声,与凄厉的惨叫,在同一时间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祝家家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墙,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一人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一人胸口塌陷,口中喷出鲜血,另一人则在半空中便已昏死过去。
几名皇城司便衣毫不客气的出手,或肘击,或膝撞,或擒拿,或反折。
但凡被击中的家丁,都在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筋断骨折,瘫倒在地,痛苦地哀嚎。
不出三招两式,十数名平日里横行无忌的祝家恶奴,便已尽数躺在了地上,无一能再站起。
整个市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单方面的屠戮给惊呆了。
祝延嗣那张狂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恐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看似普通的商人护卫,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就在这片刻的呆滞之中,顾千帆已然回到了崇祯身边,声音低沉而急切:“爷,此地不宜久留!”
一把抓住崇祯的手臂,另一只手护在身前,趁着市场大乱,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身形如风,护着崇祯迅速挤入混乱的人群。
几个闪转腾挪,便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
只留下满地的伤员,一个目瞪口呆的祝延嗣。
......
祝氏家族的府邸,坐落在杭州城最显赫的地段,占地百亩,亭台楼阁,曲水流觞。
其奢华程度,比之北方的王府亦不遑多让。
府内最深处的一间密室之中。
名贵的波斯地毯上,跪着十数名断手折足、浑身是血的家丁。
他们痛苦地呻吟着,却不敢发出一声大的哀嚎。
祝延嗣站在一旁,右臂用上好的绸缎吊着,脸上那份嚣张早已被屈辱与怨毒所取代。
他添油加醋地,将白日里在绸缎市场所受的奇耻大辱,嘶吼着叙述了一遍。
密室的主座上,端坐着一个年过五旬的男人,身着一袭素色杭绸长衫,面容清瘦,双目狭长,下颌留着一撮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山羊须。
正是祝家家主,祝东宁。
他手中没有把玩名贵的玉器,也没有佩戴任何彰显财富的饰物,只是静静地,用两根手指,捏着一枚普通的黑子,仿佛在下一盘无形的棋。
听完儿子的哭诉,祝东宁没有暴怒,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只是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浑浊而又深不见底的眼睛,扫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密室。
祝延嗣被这一巴掌扇得一个趔趄,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废物!祝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虽然在骂人,但祝东宁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他的怒火,并非因为儿子被人打了,而是因为儿子竟然如此愚蠢,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就轻易地将家族的獠牙暴露于人前。
“父亲!那人……”
“闭嘴!”祝东宁冷冷地打断了他,“你被人一招制住,十几个护卫被人三拳两脚打断了筋骨,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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