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的晨雾散尽,刘秀芝掀开蒸笼的手顿在半空——往日挤破头的摊位前,只剩几只麻雀在蹦跶。
“阿娘,这集上的人怎么跟漏了底的米缸似的?”
刘秀芝数着零星几个顾客,愁得直揪围裙。
拗不过孩子们来集上做包子的颜氏踮脚往远处张望,只见街角新支起三个包子摊,个个插着"年关特惠"的旗子。她拍着案板冷笑:
“都是王麻子教的!昨儿还见他在东街收徒呢!”
“那咱也降价?”
杨大川刚开口就被媳妇瞪了回去。
“降个鬼!”
刘秀芝抄起擀面杖,
“咱家的包子货真价实......”
“婶婶!”
舒玉突然从蒸笼后探出脑袋,
“我瞧见前街有卖糖瓜的!”
众人齐刷刷扭头,只见巷口挑担的老汉正敲着铜锣:
“二十三糖瓜粘,灶王爷吃了好上天——”
“哎呦!”
颜氏一拍大腿,
“今儿都二十五了!光顾着卖包子,连祭灶都给忘了!”
杨家兄弟面面相觑,这才惊觉年关已至。杨大江数了数钱匣子:
“要不明天少蒸些?卖完正好置办年货。”
“我看行!”杨大川立刻附和,
“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正好趁这机会歇一歇。”
“就知道歇!”刘秀芝拧他耳朵,
“盐罐子都见底了!”
夜里一家人围坐在正房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最后决定,除了不能出门的元娘和舒婷,明日大家集体都去集上。杨大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说:
“我这就去借驴车,到时候咱把年货都装得满满的拉回来!”
颜氏也没闲着来到东厢房翻着黄历念念有词:“
鲜果香烛、红纸窗花......对了,二毛就快满月了,得给二毛扯块红肚兜!”
“阿娘,”元娘抱着舒婷笑道,
“我这儿还有块红绸......”
“你那嫁妆料子金贵!”颜氏斩钉截铁,“二毛用新棉布!”
她说完转身到灶房匆匆捡了十个包子来到手帕交王氏家里,请王氏明天帮忙照顾元娘。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元娘受了委屈。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家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杨大川哼着小曲儿,赶着借来的驴车回来了。那驴车崭新崭新的,车轱辘油光发亮,一看就保养得极好。
“大川,你可真行!这驴车借得太及时了!”
杨大江笑着夸赞道。
两架车吱呀呀出了村。驴车上码着八笼包子,骡车上挤着五个大人带个娃娃。舒玉裹成粽子坐在蒸笼缝里,照例困的睁不开眼。
到了集上,杨大江和杨大川迅速支起了包子摊,颜氏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的摊位,心中感慨万千。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有朝一日也能靠做包子赚回银钱。
“阿娘,您快来帮忙!”
刘秀芝的声音把颜氏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来了,来了!”
颜氏连忙走过去,帮忙招呼客人。
“大娘,来两个白面肉馅的包子!”
一个年轻后生喊道。
“好嘞!”颜氏手脚麻利地拿起包子,递给后生,
“慢走啊,下次再来!”
杨老爹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的生意,笑得合不拢嘴。他抽着旱烟,对旁边的杨大江说:
“儿啊,没想到咱这包子生意能这么红火,你阿娘可真是立了大功!”
“是啊,阿爹。要不是阿娘手艺好,咱们哪能有今天。”
颜氏婆媳可顾不上这些。刘秀芝揭开蒸笼的刹那,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熬了通宵的绣娘、赶集的货郎,连对面绸缎庄的掌柜都吸着鼻子凑过来:
“老板娘,给我留五个!”
日头刚过午,包子摊前就挂起了“售罄”的木牌。颜氏摸着鼓囊囊的钱袋,突然豪气干云:
“走!割肉去!”
肉铺伙计的眼珠子差点掉进秤盘——往常买肉论两的杨家婆媳,今日指着半扇猪:
“这五花肉,来五斤!”
“五、五斤?”杨大川舌头打结,“咱家过年也没......”
“闭嘴!”刘秀芝踹他一脚,“阿娘说买就买!”
接下来半个时辰,杨家男人们见识了什么叫“疯狂采购”。颜氏在布庄把绸缎摸出包浆,愣是砍下三成价;刘秀芝跟卖炒货的婆子唇枪舌战,硬是多饶半斤瓜子。等转到杂货铺时,杨老爹已经成了人形货架——头顶笸箩肩扛扫帚,脖间还晃悠着两串红辣椒。
“阿爷好像年画里的灶王爷!”舒玉笑得直打跌。
最绝的是采买香烛时,颜氏指着半人高的关公像:
“要不请个财神爷回去保佑咱家买卖兴隆?”
吓得杨大江连忙拦住:
“阿娘!这是武财神,要开光......”
刚过了一个时辰两架车就变成了移动杂货铺。驴车上摞着米面粮油,骡车上堆着年画灯笼,连车辕都挂着咕咕叫的老母鸡。舒玉和杨家的男人们跟在后面,苦不堪言。舒玉的小短腿都快走断了,她拽着杨大江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