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打盹的助手似乎动了动,秋灵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直到看见他只是换了个姿势,脑袋垂得更低,才敢继续动作。
她用手臂撑着草堆,一点一点往上挪,每动一下,内脏都像被揉碎了似的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她又佝偻着身子,压下喉咙里的腥甜,一步,又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木门挪去。
平日里不过七八步的距离,此刻却像隔着万水千山。每动一下,胸腔、腹腔里似有无数把小刀在搅,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她死死咬着下唇,死死闭住口中腥甜,不敢发出一丝呻吟。
不能让人发现,绝不能。
好不容易挨到门口,她抬手去推门,指尖都在发抖。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秋灵的心猛地一提,侧耳听了听,确认屋里没有动静,才敢将门缝推得更大些,佝偻着身子钻了出去。
一脚踏入巷中,秋灵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何回春堂里的人都透着股掩不住的困意。抬头望,墨蓝色的天幕上,星子稀疏,月色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只漏下几缕微光,勉强勾勒出巷弄的轮廓。这光景,约莫已是凌晨三点。
周遭静得可怕,没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没有先锋队员插科打诨的笑闹,只有风拂过墙根的呜咽。秋灵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这寂静,这格局,竟和昨晚吴四狗带她去烧血衣的那条巷子有几分相似。
她的心微微一颤,目光左右逡巡,最后落在了不远处墙角的一个火盆上。火盆里的火苗还未完全熄灭,偶尔“噼啪”一声,舔舐着残余的木柴,映得周围一片昏黄。
看到那跳动的火光,秋灵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一张脸——那是故乡的一个小姐妹,本是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一笑起来,眼睛像含着星光。可一场意外的大火,烧毁了她的半张脸,也烧毁了她所有的明媚。自那以后,她总是低着头,用头发掩住伤疤,再也没人能从那扭曲的疤痕后,看出她原本精致的模样。
秋灵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抚过自己脖子上那道疤痕。当时疼得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伤好后,也不过就是一道疤,并不妨碍旁人认出她的模样。
可现在,这不够。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自己捅自己一刀两刀,或许能忍,可那样,真的能瞒过去吗?伤好后,伤疤后依然能看出本来的模样吧!一旦被识破女子的身份,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火……
秋灵的目光再次投向火盆,瞳孔微微收缩。
火不一样。被火烧烤过的一切,都会彻底改变本来的模样,再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整个思绪,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疯狂,让她浑身发冷,却又奇异地定下心来。
她挪步走向火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胸腔的痛和心里的决绝交织在一起。到了火盆边,她艰难地弯下腰。
然后,她抬手,轻轻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前与男子截然不同的模样。
她的目光扫过火盆边,捡起一根用来勾火的木棍。木棍上沾着炭灰和不明污渍,她却毫不在意,径直将其咬进了嘴里,用牙齿死死咬住。这样,就能忍住不喊出声了吧。
秋灵看着火盆里,木柴渐渐燃尽,露出底下一块块烧得通红的火炭,红得发亮,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残余的木柴拨到一边,只留下那些滚烫的火炭。
做这一切时,她的脸上异常平静,只有紧握的指尖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挣扎。
片刻后,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为了云灵翰,为了阿姐,为了梦里那个可能已经降生的小侄子,为了吴四狗能安息,为了慕散不白白送死……
她不能输,更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坠入深渊。
一咬牙,秋灵猛地附身,将胸口狠狠压向了那盆滚烫的火炭。
“嗤——”
皮肉接触烈火的瞬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一股浓烈的焦糊味立刻弥漫开来,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全身,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烙铁在同时烫噬着她的血肉,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每一根神经都在断裂。秋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咬着木棍,几乎要将其咬断,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模糊的呜咽,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她的本能在疯狂叫嚣,让她立刻抬起身体,逃离这炼狱般的痛苦。可她死死撑着,用尽全力压制住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冲动,指甲深深抠进了掌心,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撑住,秋灵,撑住……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声音微弱却又无比坚定。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下的剧痛渐渐变得麻木,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似乎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灼热和沉重。
黑烟从火盆与身体的间隙中丝丝缕缕地冒出,裹挟着浓重的糊臭味,在清冷的空气中飘散开来。秋灵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的火光变得朦胧,身体越来越沉,仿佛随时都会栽倒下去。
但她依旧没有动,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被烈火灼烧的雕像,在寂静的巷夜里,无声地承受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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