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燃烧着怒火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冷闪电,瞬间刺向站在文官队列前列、已是摇摇欲坠的御史大夫崔仁师:“崔卿!魏王方才所言,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实情?!你崔家,当真做出了此等天人共愤、祸乱朝纲之举?!”
“陛下!陛下明鉴啊!!” 崔仁师只觉得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冠帽歪斜,面色惨白得如同金纸,冷汗已浸湿了朝服的后背,“污蔑!这绝对是恶毒的污蔑!是有人蓄意构陷我博陵崔氏!这报纸来历不明,内容荒诞,妖言惑众,意在挑起民变,颠覆朝局!陛下圣心独运,万万不可被此等宵小伎俩所蒙蔽,不可轻信啊陛下!”
“构陷?!”李世民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嘲讽与滔天的怒意,他猛地抬手指向殿外那越来越清晰、如同海啸般澎湃的鼎沸人声。
“那你来告诉朕!这长安城内,数千乃至上万自发聚集的民众,也是被人构陷来的吗?他们手中紧握的报纸,莫非是凭空变出来的?若非冤情似海,积愤难平,若非事实确凿,刺痛民心,焉能有今日这万民叩阙之局?!”
他霍然转身,环视着殿中那些或面色惊惧、或低头沉思、或眼神闪烁试图置身事外的百官,胸中的怒火与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这股新兴力量的深刻警觉交织在一起。
这“报纸”无声却磅礴的传播力,这民意一旦被点燃后所爆发出的摧枯拉朽的威力,让他这个掌控天下的帝王,都感到了一丝心惊。
“查!”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凛冽的杀意,如同九霄龙吟,响彻整个太极殿,“给朕彻查!一查到底!京兆府、大理寺、刑部,三司联动,联合会审!就给朕从这胡老三之死查起,从这报纸上的字字指控查起!”
“凡涉及此案者,无论其官居何品,身出何族,背景何等深厚,一经查实,一律按律严惩,绝不姑息!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泼天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魑魅魍魉之事!”
他顿了顿,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崔仁师身上,语气森寒如三九坚冰:“崔卿,在此案水落石出之前,你,以及在京所有与此案有涉的崔氏官员,一律停职,卸去印信,回府待参,无朕旨意,不得离京半步!退朝!”
皇帝的旨意,如同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朝堂。
一场因一份免费报纸和沸腾民意而引发的政治大地震,正式拉开了它沉重而血腥的帷幕。
杜远悄然播下的火种,终于在特定的时刻,燃成了燎原之势,开始无情地灼烧那盘踞千年、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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