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丕斌得到号令,单膝撑地便向后疾退三步,待奔至宫门前,王必斌一把拽过侍卫递来的缰绳,未等马完全站稳便飞身上鞍。
“是儿臣的疏忽,等承鄞在皇后那好生将养几日后,便吩咐他给您请安。
崔韫笙递给他一碗桂圆羹,琥珀色的羹汤盛在羊脂玉碗里,上方还冒着滚滚热气。
“皇帝,原是不要哀家提醒你,前朝后宫连为一体,就像你手里那碗汤羹一般,做任何事,不宜操之过急。
“儿臣明白。
崔韫笙望着下方跪着的嫔妃,摇摇团扇:“时候不早了,哀家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晚间的大宴也免了吧,一切戒奢从简才好。
“母后,儿臣听闻您昨夜咳了三次,儿媳让人煎了百合润肺汤,稍后便送过来。
崔韫笙起身欲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有心了。
李允贤率先起身,龙袍下摆扫过铺着金线云纹的青砖,他抬手虚扶太后:"母后好生歇着,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皇帝还是以政事为主,你的孝心哀家自然知道。
余下嫔妃次第行礼,环佩叮当声中,满殿云鬓花颜皆化作谦卑的弧度。
霎那间,方才热闹非凡的殿内变得格外冷清,只留着了崔韫笙祖孙二人,还有堆积如山的礼物。
“宁儿,过来。
崔韫笙牵上她的手,走进内殿,摩挲着她手上的疤痕。
“为什么那么做?
她二人坐上榻的两侧,崔韫笙看着她充满淤青的手。
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怎么可如此糟蹋。
反而她倒是一脸嬉笑:“祖母怎么知道?
崔太后猛地一拍桌子,脸上却全无怒气,只有嗔怪:“姜保宁!哀家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擅自行动?
姜保宁走下榻来,讨好地替她捏着肩膀:“祖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啊淘气鬼!你给哀家说说,你这样做是为何?
她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什么为何?自然是为了给祖母绣寿礼啊。
“胡诹!往日你的寿礼你哪肯费那么多功夫?有这些功夫,你早就跟祈年那小子出宫玩了。
姜保宁仿佛被人戳中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叉着腰说:“祖母!我哪有日日与他厮混。
“那你告诉哀家,你今日所为,是想干什么。
“自然是讨好祖母了!
崔韫笙用手点点她的鼻头:“你有什么要讨好哀家的?你想要的哀家那样没给你?你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哀家会不了解你?
“他与我青梅竹马,我看不得他那样罢了。
崔太后抚着翡翠十八子手串,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既然如此,事出有因,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告诉祖母?祖母承诺过,自你出生那一刻起,便不会有任何事需要你为难,需要你费心力。
姜保宁跌跌撞撞扑进榻上人的怀里,抽噎着说:“祖母…宁儿骄纵胡闹,不值得祖母如此…
崔韫笙苍如古树的手抚过姜保宁柔软的发顶,腕间翡翠镯子碰着小儿的金锁。
“值不值得,在于本心。
独女的独女,亡女的遗女,她定是万分疼惜。
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终是逃不过早亡的宿命。
一生顺遂,帝王专宠的崔家女儿,终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拼命地爱护她女儿唯一的遗孤,就是不想重蹈覆辙。
她年轻时从不信天地鬼神,在她降生之初,一国之母去宫外的乾元殿,诵经超度七七四十九天,錾刻的"长乐未央"四字。
锁坠处垂着九股金丝绦,末端缀着九颗温润的和田玉铃铛,风一吹便发出清越声响——这是取"长长久久,岁岁安宁"的吉兆。
姜保宁在崔韫笙怀里渐渐止住了抽噎,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说道:“祖母…宁儿知错了,不该让祖母日日为我忧心…
崔韫笙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道:“乖孩子,往后做事,切不可再如此莽撞。
“时辰也不早了,宁儿回去歇着点儿罢,看你今天也累得紧了,晚间,哀家送些吃食到你宫中。
姜保宁从崔太后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乖巧地点点头:“祖母,那宁儿先回去了,您也要好好休息。”说罢,便起身行礼告退。
待她走后,崔韫笙从箱子内拿起一件粉色的小袄,那是李芷宁小时候穿过的,她抚摸着衣物,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回想往日,这宫中再大再华丽,都不过是一座冰冷的牢笼 。
回到昭鸾宫,姜保宁一下躺到榻上,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候在廊下的奴婢已如雀跃的春燕般围拢上来。
“一日下来累死本小姐了。
情客奉上一盏茶:“小姐润润喉吧。
姜保宁倚着湘妃竹榻坐下,夏荷跪坐在软垫上,双手捧着青瓷碗,碗里浸着绞丝银勺舀出的玫瑰花瓣。
“姑娘先用温香露润润手,刚换的活水,掺了三朵晨露玫瑰。
温水漫过指尖,夏荷递上绣帕,擦净水滴,凌月递上手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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