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姜玉薇,哪里还有半分单纯模样?
舞至酣处,姜玉薇一个回旋,红裙如盛放的牡丹。
她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皇帝身上,眼波盈盈,欲语还休。
皇帝果然被吸引,抚掌称赞:“好!想不到玉薇还有这般舞技!”
姜玉薇盈盈一拜:“陛下过奖了。臣妾听闻嘉婕妤擅舞,只是我们中原人跳胡舞,与西域风味自是不同。”
嘉婕妤卓玛顿珠在席上面色不变,只是眼角多了几分欣赏。
皇帝大笑:“说得好!今晚就由你侍寝,快去换身衣裳吧。”
姜玉薇欣喜谢恩,退下更衣。经过姜保宁席前时,她飞快地瞥了堂姐一眼,眼神复杂。
姜保宁心中有一种酸涩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侧殿更衣的姜玉薇心里有掩藏不住的雀跃和欣喜,她想起了怡春轩的嬷嬷常对她说:“在深宫里,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孩子才是女人真正的立身之本。”
原来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终究也被这深宫改变了模样。
更衣回来的姜玉薇坐在了皇帝下首的位置,一身浅粉宫装,又恢复了平日娇俏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得意。
姜保宁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那个会缠着她要糖吃的妹妹,似乎已经越来越远了。
宴至中场,程疏桐抱着古琴上前:“陛下,臣妾愿献上一曲,为兰秋宴助兴。”
皇帝颔首许可。
程疏桐端坐琴前,玉指轻拨。清越的琴音如水银泻地,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她弹的是一首《戍边怨》,曲调悠远苍凉,仿佛带着塞外的风沙。
琴音时而激昂,如万马奔腾;时而低回,如思妇夜泣。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她轻声吟唱,声音清冷如月,“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姜保宁听着这琴音歌声,不禁痴了,她望着杯箸中的酒水,她想起远在西北的兄长姜晏珩。
那个总是护着她的兄长,如今正在沙场上拼杀。
戈壁的风沙可曾磨糙了他的面容?边关的寒月可曾冻伤了他的手足?
她又想起太子李承鄞。临别那日,他握着她的手说:“保宁,等我回来。”
如今数月过去,边关战事吃紧,他可安好?
这东宫的一切都太冰冷,仿佛没有人气儿,东宫好似一座冰冷的宫殿,皇宫的尔虞我诈,她有点累了。
她转头望向门外的明月,泪眼盈盈,低语着:“李承鄞,信你收到了没有?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打完仗回来啊。
琴音渐转激昂,如两军对垒,金戈铁马。程疏桐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快滑动,整个人仿佛与琴音融为一体。
最后一声琴音落下,满殿寂静。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好一曲《戍边怨》!疏桐此曲,让朕仿佛亲临边关,见到我澧朝将士浴血奋战的英姿。”
他站起身,举杯道:“这一杯,敬所有在边关戍守的将士!愿他们早日凯旋!”
众人齐齐举杯:“愿将士们早日凯旋!”
姜保宁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灼烧着她思念的心。
皇帝对程疏桐道:“爱妃此曲,深得朕心。赏东海明珠一斛,苏锦十匹。”
“谢陛下。”程疏桐从容谢恩,退回座位。
宴席继续,歌舞又起。然而经过方才那一曲,所有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姜保宁借口更衣,来到殿外廊下。夜风拂面,带来太液池的荷香。
她望着西北方向,默默祈祷:愿兄长平安,愿夫君早日归来。
“堂姐也在赏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保宁回头,见姜玉薇不知何时也出来了。
“里面闷,出来透透气。”姜保宁淡淡道。
姜玉薇走到她身边,望着同一轮明月:“堂姐可是在想太子殿下和晏珩哥哥?”
姜保宁不答反问:“你今日这舞,跳得真好,才半月有余,和之前很不一样了。
姜玉薇轻笑:“在这深宫里,总要有些本事才能活下去,不是吗?
这话中的沧桑,让姜保宁心头一痛。她伸手轻抚堂妹的发髻:“玉薇,无论何时,都要记得本心,真心是最要紧的。
姜玉薇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妩媚模样:“堂姐说的是,玉薇从来没变过,我们回去吧,陛下该找我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姜保宁轻轻叹息。
深宫月色凉如水,照见多少红颜改?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等待远方的亲人平安归来。
夜风送来殿内的乐声,又是一曲胡舞开始了。
但这热闹是她们的,与姜保宁无关。她只想守着这一轮明月,寄托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转身的刹那,她将所有的思念与担忧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作为太子妃,她不能示弱,更不能让人看出她的软肋。
深宫之路还长,而她必须坚强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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