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从噩梦中猛地惊醒,心“砰砰”直跳,仿佛要冲破胸膛。
窗外那棵老槐树的影子,顺着月光,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供桌。
母亲正站在供桌旁,给土地爷像换上用黄纸剪的新衣,香炉里的纸衣烧得正旺,缕缕青烟升腾而起,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又梦见穿红袄的女人了?”母亲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过身来,手里还攥着半截烧火棍。
我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那团摇曳的火光在墙上投出的影子,扭曲得不成样子,恍惚间,竟像极了梦里飘在半空的纸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后半夜,凉风“呼呼”地刮起来,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
我赤着脚,迷迷糊糊地摸到堂屋门槛。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竟投出一个穿嫁衣的影子。
那影子像是察觉到我的存在,突然转过头来,盖头下缓缓露出半张腐烂的脸,那模样,正是我梦里背对我梳头的女人,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天还没亮透,四周一片漆黑,我心里又惊又怕,拽着母亲就往西山跑。
一路上,露水打湿了裤脚,苍耳也粘得满腿都是。
母亲突然紧紧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疼得我直咧嘴。“别往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指着雾气最浓的地方,那里隐隐约约立着半截残破的墓碑。
我凑近一看,“周家五奶之墓”这几个字已经被青苔侵蚀得模糊不清。
我忍不住蹲下身,伸手扒拉着浮土,突然,指尖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块玉镯。
母亲看到玉镯,像是见了鬼似的,尖叫着往后退,她的影子在雾气中竟扭曲成了双头蛇的模样,看得我头皮发麻。
“造孽啊!”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手里的烟袋锅还冒着火星。“这坟三十年前就塌了!”
他说着,一脚踢开旁边半掩在土里的供桌,只听“嘎吱”一声,霉变的糕点里瞬间爬出成团的蛆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回到家后,我和母亲爬上阁楼,在一个旧木箱里翻出一个泛黄的信封。
信封上的邮戳日期显示是1958年。母亲哆哆嗦嗦地抖开信纸,几片干枯的槐树叶飘落下来。
信是五奶写的,只是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有些模糊,勉强能辨认出:“他们说冲喜能镇邪,可新郎官的棺材里......”
就在这时,阁楼里突然响起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挣扎。
母亲吓得手一哆嗦,打翻了油灯,火苗一下子窜上垂挂的蛛网。
在蛛丝断裂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房梁上倒挂着一个穿嫁衣的女人,盖头下淌出黑水,正对着我们阴森地笑着,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天,我和母亲来到后山竹林里,五奶的坟就孤零零地立在这儿。
母亲跪在坟前烧纸,火光照亮了坟头裂开的缝隙,突然,几根灰白的手指从地底探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母亲像是着了魔似的,突然抓起一把纸灰就往嘴里塞,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说:“他们用朱砂封了井,井底埋着七个死胎......”
我吓得连连后退,不小心撞翻了供桌,香炉里的骨灰撒了满地。
月光下,那些灰烬竟慢慢地组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母亲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后颈,她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像爪子一样,“你闻到了吗?泥土里全是血腥味。”她的眼神中透着疯狂和恐惧。
我们来到祠堂地窖,里面点着三十六盏长明灯,灯光昏黄,影影绰绰的。
母亲走到神像后面,掀开暗格,里面竟然捆着七具风干的婴尸,那模样,就像被时间定格的恐怖雕塑。
最里间的铁笼里,蜷缩着一个浑身长满鱼鳞的女人,正对着虚空梳着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该还债了。”女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铰链,“嘎吱嘎吱”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母亲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缝合线,那里嵌着半片虎头鞋的铜扣。
就在这时,地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二十三盏灯同时熄灭,整个地窖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我们急促的呼吸声和那女人诡异的笑声。
一个暴雨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
五奶穿着滴水的嫁衣,突然出现在院里。
她的盖头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脸上,露出青灰色的颧骨,手里还攥着一把豁口剪刀,剪刀刃上沾着暗红碎屑,像是干涸的血迹。
“来梳头啊。”她的声音像是从深深的井底传来,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我吓得转身就跑,却不小心撞翻了晾衣绳上晒着的红盖头。
那些盖头在风中疯狂地舞动,每张下面都藏着一张腐烂的人脸,正对着我露出狰狞的表情,我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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