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浓稠的黑暗如墨般泼洒在灵堂内外,仅有几盏白蜡烛散发着微弱且摇曳不定的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我蹲在门槛后,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蜡烛,心脏随着烛火的跳动而剧烈起伏。第三根蜡烛的蜡油顺着烛芯缓缓滑落,“嗤啦”一声,在青砖地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坑,那声音好似有人在黑暗中发出痛苦的闷哼,让我的神经瞬间紧绷。
母亲站在不远处,正全神贯注地给纸扎的童男童女点睛。她手中的朱砂笔尖悬在童女眼眶上方,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干扰她。突然,“啪”的一声脆响,那支笔毫无预兆地折断,朱砂如飞溅的鲜血,溅落在童女惨白的脸上,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使得这原本就阴森的灵堂,愈发笼罩在一层恐怖的氛围之中。
“要变天哩。”伴随着一阵拖沓且沉重的脚步声,神婆王阿婆拄着桃木拐杖缓缓迈进灵堂。她那如枯树皮般粗糙干裂的手掌,冷不丁地伸出,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刹那间,一股腐肉般的腥气扑鼻而来,我忍不住想要作呕,定睛一看,她的指甲缝里竟嵌着暗红的碎屑,不知究竟是何物。“后生仔,你今夜莫要出声。”她压低声音说道,那声音仿佛是从幽深的地底下钻出来的,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我浑身一阵发冷,她口中所说的“后生仔”,通常指的是那些给陈三爷戴孝的大人们,可此刻她却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我的身体,窥视到我内心深处的恐惧。就在这时,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嗤”地爆出一个绿火苗,那诡异的幽绿光芒,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邪恶的色彩。挽联在毫无风的情况下,竟自动飘动起来,上面那个大大的“奠”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慢慢涂抹,逐渐洇成了“冤”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冤屈。
母亲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身体猛地一颤,竟打翻了脚边的铜盆。“哗啦”一声,清水泼洒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她缓缓转身,脖颈发出像生锈铰链般“嘎吱嘎吱”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割裂寂静的空气。她浑浊的眼球缓缓转向灵柩,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满伢子,去把后院的黄纸搬来。”
听到母亲的话,我的脚踝像是被冰锥猛地扎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后院那堆黄纸是今早新糊的,可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仿佛被一层邪恶的迷雾所笼罩。更可怕的是,纸堆里半埋着一个东西——陈三爷的烟袋锅,铜锅盖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向我诉说着一场惨烈的悲剧。
“哐当!”灵堂大门突然被一阵狂风猛地撞开,发出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仿佛要将这压抑的氛围彻底撕裂。紧接着,暴雨裹挟着纸钱如汹涌的潮水般灌了进来。那些黄纸在狂风中疯狂地扭曲变形,竟像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在空中张牙舞爪,发出“呼呼”的声响,仿佛在发出阴森的咆哮。
我惊恐地看向供桌,只见那长明灯“噗”地一声熄灭,整个灵堂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黑暗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指甲抓挠棺材板的声响,“嘎吱嘎吱”,仿佛是有人在棺材里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重见天日。那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回荡,一下下地敲击着我的神经,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陈三爷的遗像上突然渗出两行黑血,那血如两条黑色的小蛇,顺着相框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个歪扭的“死”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仿佛是死亡的宣告。
“钉魂......要钉住魂......”王阿婆的呓语混在嘈杂的雨声里,声音低沉而沙哑,让人听了头皮发麻。她用力将桃木拐杖重重顿地,“咚”的一声,杖头裂开细缝,露出半截生锈的铁钉。“陈家老宅的棺材,少了两颗棺材钉。”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诉说一个可怕的诅咒,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恐惧。
母亲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叫。那叫声尖锐刺耳,划破了黑暗的夜空,让人不寒而栗。她疯狂地扑向灵柩,我清楚地看见她后颈有块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骨头,仿佛她的身体里隐藏着某种邪恶的东西正在破茧而出。她双手疯狂地扒着棺盖,指甲在柏木上剐出一道道新月状血痕,嘴里大声喊着:“满伢子呢?我儿子呢?”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疯狂,仿佛失去了理智。
暴雨仿佛也被这恐怖的场景激怒,变得更加急促。一道紫电“咔嚓”一声劈在院中老槐树上,树干瞬间裂开一道焦黑的伤口,树干里“滋滋”地冒着青烟,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我突然想起三天前的黄昏,陈三爷就是在这棵树下教我放纸鸢。当时,他布满老人斑的手掌突然掐住我手腕,浑浊的眼球凸出,恶狠狠地说:“小崽子,你爹当年就是这么死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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