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笼罩京城,但这一夜的黑暗,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粘稠和沉重。
靖安侯府,书房内的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在李文渊和苏小婉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窗外万籁俱寂,连夏虫都噤了声,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仪式……秩序的气息……”李文渊重复着苏小婉带来的消息,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皇帝的暗中调查,秦桧府邸的诡异仪式,这两条线如同两条毒蛇,正沿着不同的路径,向着他和这方天地的“异常”噬咬而来。
“李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源于对世俗权力的恐惧,而是对那种超越认知的、冰冷绝对的力量的本能畏惧。“父亲说,那气息……非人非鬼,更像是……天条律令活了过来,冰冷无情,要抹杀一切不合规矩的存在。”
李文渊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努力去感应脑海中那片死寂的系统空间,那里依旧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联系,证明着那个“坑爹队友”尚未完全消亡。没有了系统随时可能蹦出来的、哪怕是不靠谱的选项,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到一种孤立无援。所有的决策,所有的风险,都将由他自己一肩承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将现代项目管理中的风险分析和古代权谋思维结合,试图在这片迷雾中撕开一道口子。
“陛下的调查,暂时还是世俗层面,尚可周旋。眼下最致命的,是秦桧那边,是那个‘秩序’。”李文渊睁开眼,眸中锐光闪烁,“它刚刚在金銮殿上吃了亏,被‘混沌’强行打乱了布局,现在必然要找回场子,用更直接、更霸道的方式,来‘修正’这个世界,而首要目标,就是我,以及所有与我相关的‘变量’。”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一股带着莫名寒意的夜风立刻钻了进来,让他精神一振。
“小婉,”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立刻动用你苏家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不是去探查秦府内部,那太危险。而是监控秦府周围所有的异常,哪怕是再细微的征兆——比如温度的莫名降低,动物的异常躁动或沉寂,甚至是附近居民突然出现的、不合常理的统一行为。这些,都可能是指向‘秩序’力量运作的轨迹。”
“好!”苏小婉毫不犹豫地点头。
“另外,”李文渊转身,目光灼灼,“让我们的人,在京城各处,尤其是那些消息灵通的茶楼酒肆,散播两条消息。第一,坐实王存礼构陷忠良,天降异象警示的说法,将舆论彻底钉死。第二,暗示秦桧因病告假,实乃因与王存礼勾结,事情败露,无颜见人,甚至可能引咎辞官。”
他要用舆论的力量,在世俗层面进一步打击秦桧的声望,削弱其影响力,哪怕不能伤其根本,也要让他和其背后的“秩序”在介入世俗时,多一层阻碍。
苏小婉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我这就去安排!”
她匆匆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李文渊沉默片刻,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了几封密信,内容简洁而隐晦。然后他轻轻拍了拍手。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是赵虎。他如今不仅是李文渊的护卫统领,更掌管着一支由江湖奇人和军中精锐混编的、直属于李文渊的力量。
“侯爷。”
“把这些信,立刻送到百晓生、赛鲁班、贾仁义,还有……霍云将军在京的暗桩手中。”李文渊将信递过去,语气凝重,“告诉他们,‘客人’要提前来了,按‘丙三’预案,各自准备。”
“丙三”预案,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私下制定的,应对超越常规武力、涉及未知力量威胁的最高级别应对方案。赵虎眼神一凛,接过信件,重重点头:“明白!”随即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做完这一切,李文渊才缓缓坐回椅中,感到一阵阵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能做的布置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是等待,等待那未知的“秩序”化身,会以何种方式,降临这片它试图“格式化”的天地。
……
与此同时,秦府,地下密室。
这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实体,冰冷得不带一丝活气。墙壁上镶嵌的并非夜明珠,而是一种散发着苍白、恒定光芒的奇异晶体,将整个密室照得亮如白昼,却没有任何温度。
秦桧褪去了平日里的宰相官袍,穿着一身玄黑色的、绣满了复杂而规整几何图案的奇异服饰,跪坐在密室中央的一个巨大法阵之中。那法阵并非用朱砂绘制,而是用一种泛着金属冷光的银色液体勾勒而成,线条笔直,角度精确,充满了绝对理性的美感,却也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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