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伯的棚屋里,灯光昏黄,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咸腥的空气混合着霉味,凝滞得让人窒息。温窈那句关于晓慧的、裹挟着威胁与恳求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老人苦苦支撑了十几年的心理防线。
他佝偻着背,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挣扎。良久,他颓然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到那张破旧的床边,颤抖着手在床板下摸索了许久,才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边缘已经磨损的硬壳笔记本。
“拿去吧……”他将笔记本递给温窈,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这是……我当年偷偷记下的东西。关于项目前期……一些资金的往来,还有……沈怀山让我转交给温老板的那些……‘建议’。”他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我看温老板是个好人……心里不落忍,就……就偷偷留了一手。本想留着保命,没想到……唉……”
温窈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是抢过那个笔记本,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封面时,微微颤抖。她迫不及待地翻开,里面是林老伯歪歪扭扭但清晰的字迹,记录着时间、金额、经手人代号,甚至还有一些简短的对话摘要。虽然隐晦,但指向性明确——几笔巨额资金通过复杂渠道流入项目,附带着沈怀山要求温明远签署某些“补充协议”的压力记录,其中就提到了“个人无限担保”的字眼!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沈怀山秘书的一个电话号码和一句手写批示:“尽快让温签字,必要时可采取特殊手段。”
特殊手段!温窈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就是证据!指向沈怀山胁迫父亲的间接证据!
“就……就这些了。”林老伯瘫坐在床沿,双手掩面,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的都在这里了……温小姐,求你……放过晓慧,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温窈紧紧攥着笔记本,仿佛握着滚烫的炭火,心中五味杂陈。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线索,却是以胁迫一个风烛残年、只想保护孙女的老人为代价。这种胜利,带着浓重的负罪感。
“林老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坚定,“谢谢你。我答应你,我会尽力保护晓慧。但你也必须答应我,立刻带着她离开东礁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沈怀山……或者顾衍之的人,可能很快会找到这里。”
林老伯惊恐地抬起头,连连点头:“我走,我马上就走!明天一早就带晓慧去她外省的姑姑家!”
温窈不再多言,将笔记本小心地藏进贴身的内袋,深深看了老人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棚屋。夜色已深,海风凛冽,她却感觉浑身滚烫。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沿着来时的昏暗巷道疾走,心悬在嗓子眼,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棚户区,踏上通往主路的小径时,前方突然亮起几道刺眼的车灯光束,将她牢牢罩住!
三四个人高马大的黑影从车旁走出,堵住了去路。为首的一人,穿着皮夹克,脸上带着一道疤,正是上次在废车场被沈砚清手下制服的刀疤脸!他嘴里叼着烟,狞笑着看着温窈:“温小姐,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啊?顾总想请你回去叙叙旧。”
温窈的心猛地沉到谷底!顾衍之的人!他们竟然一直埋伏在这里!是跟踪她来的,还是……林老伯这里早就被盯上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藏在袖口里的水果刀,脑中飞速思考着脱身之计。硬拼肯定不行。
“我跟顾衍之没什么好叙的。”她强作镇定,冷声道。
“这可由不得你了。”刀疤脸吐掉烟蒂,一步步逼近,“温小姐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就在这时,另一道强光从侧后方射来,伴随着引擎低沉的咆哮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一个急刹,横在了温窈和刀疤脸一行人之间,车门打开!
沈砚清!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面色冷峻如寒冰,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一步跨下车,目光瞬间锁定温窈,看到她安然无恙,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松懈,但随即被更浓的冰冷覆盖。他扫了一眼刀疤脸等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滚。”
刀疤脸看到沈砚清,脸色微变,显然有些忌惮,但并未退缩,皮笑肉不笑地说:“沈总,这么巧?顾总只是想请温小姐喝杯茶,您这……不合适吧?”
“我说,滚。”沈砚清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冷,带着明显的杀意。他身后的车门也打开,下来两名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神情冷肃的保镖,呈犄角之势站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温窈看着突然出现的沈砚清,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又是他!他总是能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可他的出现,也意味着她依旧活在他的掌控之下。她下意识地捂紧了藏有笔记本的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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