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并未直接驶向灵山派山门,而是在山脚下一处僻静的树林边停了下来,既能隐约观察到山门处的动静,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李莲花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楼外,手里拿着一卷不知从哪儿淘来的旧医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目光却时不时掠过远处灵山派那显得有些拥挤喧嚣的山道。
乌素抱着剑,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阿沅则和狐狸精在楼前的空地上玩着扔小石子的游戏,清脆的笑声给这静谧的林间添了几分生气。
“李叔叔,这里好多人呀,他们都在干什么?”阿沅跑回来,扯了扯李莲花的衣袖,好奇地望着山门方向。
李莲花放下书,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和:“他们在选灵童。”
“灵童?是像戏文里说的,神仙选中的孩子吗?”
“差不多吧。”李莲花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过有时候,神仙也可能是人扮的。”
正说着,山门处一阵骚动。只见几个灵山派弟子引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走了出来,似乎在安排着什么。其中一人,身形略显瘦小,穿着朴素的布衣,脸上带着几分怯懦和茫然,不是别人,正是方多病那个小厮——旺福。
李莲花的目光在旺福身上停留了一瞬,平静无波。
他自然是知道的。旺福,或者说,他本该是金鸳盟奔雷手辛雷的儿子。辛雷如今化名朴二黄,潜伏在灵山派,策划了这场“蝉蜕登仙”的闹剧,而旺福,正是被他暗中引导,踏入这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局中的棋子。
一个被亲生父亲当做工具利用的可怜孩子。
若是前世,他或许会因着方多病的关系,或因着心中那点未泯的侠义,早早插手,避免这悲剧发生。但如今……
李莲花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医书,指尖拂过泛黄的书页。
重活一世,许多事情看得更透,也更淡了。单孤刀的遗体,师兄的背叛,那些曾让他执着到骨子里的恩怨,在经历了生死、十年磋磨之后,似乎也不再是压垮一切的巨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活下去,比如照顾好身边在意的人,比如……弄清楚一些更深层的谜团。
至于旺福和朴二黄……这是他们的命数,是灵山派该了的因果,也是方多病那小子需要面对的、独立破案路上的第一道坎。
他并没有打算过多干涉。至少,现在没有。
“李叔叔,那个小哥哥看起来有点害怕。”阿沅扯了扯李莲花的袖子,小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孩子的心总是敏感的。
李莲花低头看她,温和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关,总要自己过的。”
乌素冷眼旁观着一切。她对那个叫旺福的少年毫无兴趣,对灵山派的闹剧更是嗤之以鼻。她只关心李莲花的反应。见他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漠然,她心中那份因方多病而产生的烦躁倒是平息了些许。
这样很好。少主不必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费神。
她的目光落在李莲花略显苍白的侧脸上,心中那疯狂的念头再次滋生——就这样就好,只有我们,带着阿沅和狐狸精,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什么江湖恩怨,什么前尘旧梦,都彻底隔绝在外。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喧嚣,更衬得莲花楼周遭的宁静。
李莲花看似在看书,心神却已飘远。他知道,方多病此刻定然也在灵山派某处,为了他的第一个案子焦头烂额。而那场父子相残、真相大白的戏码,不久之后便会如期上演。
他只是个局外人。
至于出手的时机……或许要等到那小子实在搞不定时候吧。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算计的弧度。
“乌素,晚些时候,我们去附近的镇子买点米粮。”他合上书,站起身,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深沉从未存在过。
“是。”乌素应道,目光依旧黏在他身上,如同最忠诚也最偏执的影子。
阿沅仰着头,看着李莲花:“李叔叔,阿沅想吃糖葫芦。”
“好,给你买。”李莲花笑着应允,牵起她的小手。
狐狸精“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跟上。
莲花楼依旧安静地停在林边,仿佛与远处灵山派的纷扰隔绝在两个世界。而楼主的心里,却装着无数无人知晓的秘密与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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