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玉穆蓝的怒吼与剑士们兵刃出鞘的寒光,将空气都冻结了。客栈内,程云鹤等镖师面如死灰,几乎能闻到死亡的气息。
方多病握紧手中的尔雅剑,气血上涌,便要冲出去与玉穆蓝理论甚至拼杀。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被屠戮!
“方少侠,且慢。”李莲花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门外不是刀山剑林,而是寻常街市。
“慢什么慢!再慢我们都得成刺猬!”方多病急道。
李莲花却不慌不忙地走到房间另一侧的窗边,这扇窗对着客栈的后院,相对僻静。他推开窗户,指了指下方。
“打打杀杀,是下下之策。”他慢悠悠地道,“玉穆蓝此刻已是困兽,与他正面冲突,正中其下怀,正好将我们与‘凶手’一同灭口。况且,他身边未必没有鱼龙牛马帮的高手潜伏。”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方多病焦躁不已。
李莲花的目光扫过后院那口枯井,又落回方多病脸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方少侠,你可还记得,在嘉州城,你是如何‘安稳’睡了一觉的?”
方多病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想起那夜被“醉仙引”放倒的经历,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你……你又想用迷香?!”他压低声音,又惊又怒。
“非也,非也。”李莲花摇头,“醉仙引珍贵,用在此处浪费。况且,楼下人多眼杂,不易施展。”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方少侠,你方才揭露真相,气势如虹,想必已惊动了不少人。玉穆蓝此刻最怕的,并非我们这几个人,而是……他玉城内部,是否还有人知晓内情,是否会趁乱生变。”
方多病眼神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
李莲花继续道:“他调集重兵围困客栈,城内必然空虚。你手中既有金针、皮影等铁证,又有云娇这活口,何不……趁此机会,派人(或者你想办法溜出去)将这些证据,直接送往玉城几位素有名望、或许与玉穆蓝并非完全一心的高级管事或长老处?再散播些‘城主为掩盖私情杀人灭口,欲屠尽知情者’的消息……”
方多病眼睛瞬间亮了!对啊!围魏救赵!不,是釜底抽薪!
玉穆蓝能封锁客栈,还能封锁整个玉城的人心吗?只要证据送到,流言散开,他玉穆蓝就算杀了客栈里所有人,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反而会坐实罪名,引发内乱!
“好主意!”方多病一拍大腿,但随即又皱眉,“可……怎么送出去?外面围得跟铁桶似的!”
李莲花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投向那口后院枯井:“有时候,路不一定只在明处。这井,能藏尸骨令牌,难道,就不能通向外面的某个角落吗?即便不通,制造些混乱,吸引注意力,总还是可以的。”
方多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声东击西!他看了一眼窗外玉穆蓝焦躁的身影,咬了咬牙:“好!我去引开他们注意力!让程总镖头想办法派人从后院或者井下找路出去!”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提着剑就朝客栈大门走去,准备去和玉穆蓝正面“理论”,吸引所有火力。
李莲花看着他斗志昂扬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身旁的乌素吩咐道:“去帮帮方少侠,别让他真受伤。顺便……确保消息能‘顺利’传出去。”
乌素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点了点头,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楼梯拐角。
李莲花则缓步走下楼梯,来到大堂。他并未靠近门口,而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客栈外,方多病果然开始与玉穆蓝高声对峙,言辞激烈,吸引了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后院,程云鹤带着几个身手灵活的镖师,在乌素暗中用石子击晕了少数几个留守后院的剑士后,成功地潜入井中,果然发现了一条废弃的、通往客栈外一条荒废小巷的狭窄水道!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那个看似只是在喝茶的郎中,指尖不知何时夹了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粉末,轻轻弹入了墙角燃烧的驱蚊草束中。那烟雾混入草香,随风飘散,让靠近客栈大门的一些剑士,莫名地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乏力,动作也迟缓了几分,无形中减轻了方多病的压力。
没有惊天动地的打斗,没有剑气纵横的场面。
只有暗中的引导,悄然的布局,和一颗在混乱中依旧冷静算计的心。
玉穆蓝的疯狂,在真正的棋手面前,显得如此笨拙而无力。
当程云鹤派出的心腹带着铁证和消息,如同水滴渗入沙地般悄然消失在玉城错综复杂的巷道中时,玉穆蓝的败局,便已注定。
李莲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目光平静。
这场戏,快到终场了。
只是不知,那躲在更深处的“先生”,和正在赶来的“角丽谯”,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他抬眼,望向昆仑山的方向,眼神幽深。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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